沈长乐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封老安人的刻薄狠厉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微微颔,语气平和却带着疏离:“多谢外祖母提点。
只是府中自有府中的规矩,如何处置,还需按例而行,总不好太过,落人话柄。”
她既表达了感谢,又委婉地划清了界限,并未全盘接受那套狠毒手段。
封老安人见她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感恩戴德地全盘接受,反而软中带硬地挡了回来,心下有些讪讪,但话已出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干巴巴地道:“那是自然,你心中有数便好。”
沈长乐不再多言,转身对青娟低声吩咐了几句,青娟领命,立刻带着两个婆子匆匆离去。
戏台上的锣鼓依旧喧闹,但堂下的暗流,已悄然转向了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清查。
沈长乐端坐席间,神色平静地继续看戏,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生。
……
酉时初,春晖堂内珍馐罗列,宴席将开。
陈氏眼珠一转,又生事端。
她笑着对沈长乐道:“青云媳妇,你婆婆远在边关,未能亲身受你侍奉。
但你外祖母在此,你侍奉她用饭,既是全了孝道,也是咱们做媳妇的本分与礼数。
快来,也好让我们瞧瞧你的孝心。”
她说着,便示意沈长乐去封老安人身边布菜。
此言一出,席间不少女眷都微微蹙眉。
新妇立规矩是常事,但由一个舅母当众指手画脚,逼着宗妇去服侍外姓长辈,着实有些逾矩和难看。
勇老太太并不认为萧彻那个刺头看中的媳妇会是个面团,但仍然笑着打圆场。
“小辈侍奉长辈用膳天经地义,但青云媳妇在只是孙辈,哪能越过你这个长辈侍奉祖婆婆的道理?毕竟,陈太太你才是我这老姐姐正儿八经的儿媳呢。
要服侍也是你服侍才成。”
陈氏强笑道:“我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倒是新妇才刚进门,自然要学会侍奉长辈才是正理,咱们可以在一旁指点一二,也好让新妇尽快学会规矩。
我这也是为了青云媳妇好。”
勇老太太微微沉了脸,洒笑道:“青云媳妇不是没有正经婆母,哪用得着你这个舅母来指点?放心,我那弟妹不日就将抵京,到时候必会好生指点青云媳妇,就不劳你这个舅母操心了。”
陈氏还不肯死心,居然带着三分质问的语气对沈长乐道:“青云媳妇,让你服侍丈夫的外祖母,可是委屈你了?”
封老安人也沉着脸道:“罢了,大抵是我这个老婆子不配让新妇服侍。
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勇老太太脸色微沉,正要开口圆场,沈长乐却已从容起身。
她并未走向封老安人,反而朝着勇老夫人及在场诸位萧家长辈的方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请教:
“诸位婶娘、嫂嫂。
舅母此言,长乐听着,心中实在惶恐,更有些不解。”
她目光转向陈氏,脸上带着纯然的不耻下问:“舅母口口声声言及‘礼数’,长乐年轻,入门日浅,于礼数一道,只谨记母亲教导:《礼记》有云,‘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长乐既已嫁入萧家,便是萧家妇,一言一行,当以夫族为重,遵的是萧家的规矩,守的是萧家的礼法。”
她微微一顿,视线扫过面露得意的封老安人和陈氏,语气陡然转利:
“外祖母是夫君的血亲长辈,长乐自然敬重。
但若论‘服侍用膳’这等贴身侍奉之礼,按祖宗家法、世俗伦常,重者,乃夫族直系尊亲,如祖婆婆、婆婆,或族中德高望重的宗妇长辈。
其次,方是母族嫡亲长辈,且多是在年节或特定场合略尽心意。”
“如今,萧家诸位正经叔伯婶娘皆在堂上,长乐身为宗妇,若越过满堂本家尊长,先去侍奉外姓长辈……”
她目光澄澈,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直视陈氏,“舅母,这究竟是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