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头,那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僵在原地,抖如筛糠的身影之上。
“吏部考功司郎中,钱林!”
钱林的身体,如同被雷电劈中,猛地一抽。
“洪武十八年,科举舞弊,收受考生贿赂白银两万两,助其金榜题名。”
“洪武二十年,卖官鬻爵,将江南一富商之子,破格提拔为正七品县令,价码,白银五万两。”
“洪武二十二年,与户部郎中吴谦勾结,侵占无主田亩共计一千三百亩,转卖于其同乡族亲,获利……”
“啊——”
不等沈炼念完,钱林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他那华贵的官袍裤脚,流淌而下,在光洁的地面上,汇成一滩肮脏的痕迹。
他终于崩溃了。
祝元瑾看着他,那张清秀的脸上,终于,缓缓地,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带着几分悲悯的笑意。
“锁拿。”
他轻声说道。
两名锦衣卫上前,将已经彻底疯癫的钱林,拖了出去。
他那凄厉的,如同诅咒般的嘶吼,还在空旷的衙门里,久久回荡。
“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偌大的正堂,瞬间空了一大半。
只剩下几个因为极度恐惧而瘫倒在地,还未被点到名字的,幸运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属于恐惧与绝望的,腥臊之气。
张凡等十几名年轻士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看着那满地的狼藉,看着那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身影,如今却如同猪狗一般被拖走。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战栗,从他们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祝元瑾缓缓走下台阶。
他从沈炼的手中,拿回了那份已经沾染上几分血腥气的卷宗。
他走到那群早已吓傻的,幸存的官员面前。
他将卷宗,轻轻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还有人觉得,本宫的衙门,很清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