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认定他难成大器,懒得再多费口舌,拂袖道:“去医馆看看!”
一行人又转道医馆。
青岚县的医馆同样设在一条僻静的街上,门面不大,但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因为是下午,前来就诊的人不多,只有几个百姓在芸娘和另一位老郎中的诊桌前等候。
芸娘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脱俗。她正专注地为一位老妇人诊脉,神情温和,语气轻柔地询问着病情,然后提笔写下药方,又仔细交代煎服方法和注意事项。
那老妇人千恩万谢,拿着药方去隔壁药柜抓药。药柜后的伙计熟练地称药、包药,收费却极低,几乎是半卖半送。
张谦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这医馆虽小,但秩序井然,医师(芸娘)态度极好,而且……收费低廉得惊人。
“沈县令,这医馆收费如此之低,如何维持?”张锐问道,他怀疑沈逸是在用县库的钱补贴,中饱私囊。
沈逸早就准备好说辞,叹了口气道:“回大人,医馆本就不为盈利,只为解百姓疾苦。所需药材,部分由县衙补贴,部分则由‘沈氏工坊’的利润填补。下官深知此非长久之计,但见百姓受病痛之苦,实在不忍……唉,只能勉力维持,能救一人是一人。”他脸上适时露出“仁慈悲悯”又“力不从心”的表情。
这时,之前那位老妇人抓了药回来,对着芸娘和沈逸的方向就要跪下磕头:“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女神医!要不是你们,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
芸娘连忙上前扶住她,温言安慰。
沈逸也上前一步,虚扶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此乃本官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
这一幕,真切地落在张谦眼中。那老妇人的感激不似作伪,沈逸和芸娘的反应也自然真诚。他身后那些属官,也不禁微微动容。为官者,能得百姓如此真心爱戴,无论如何,这份“仁心”是作不得假的。
张谦沉默了片刻。他原本想找的“污点”似乎都没能坐实。学堂虽有“离经叛道”之嫌,却被圆了回来;医馆耗费公帑,却实打实地惠及了贫苦百姓,赢得了民心。这沈逸,看似莽撞糊涂,但在收买人心方面,却有一套。
“沈县令,”张谦的语气复杂了几分,“爱民如子,本是好事。但亦需量力而行,遵循法度。若因小仁而废大义,则非智者所为。”
他这话,算是敲打,也算是一种……无奈的认可。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就像一颗裹着泥巴的石头,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狼狈,但内里却可能藏着坚硬的核心。
沈逸躬身应道:“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教诲。”
视察完学堂和医馆,张谦原本打算再去看望“灾民”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他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见闻,重新评估沈逸这个人。
回到为他准备的临时驿馆(同样布置得“清贫”),张谦屏退左右,独自沉思。
“难道……本官看走眼了?”他喃喃自语,“此子并非无能,而是……大智若愚?亦或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想起了那巧妙圆回来的“格物致知”,想起了医馆里那份真切的仁心,更想起了沈逸看似惶恐,眼神深处却始终存在的一丝……平静?
不对劲。很不对劲。
张谦感到一丝不安。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中,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听到的。
“看来,得换个方式了。”张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明日,本官要单独召见那几个被抓的纵火犯!还有,那个所谓的‘消防水龙’,本官也要亲眼见识见识!”
他就不信,挖不出沈逸的底细!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与此同时,县衙后宅。
沈逸卸下官袍,换回常服,舒服地靠在躺椅上。宁清漪在一旁为他轻轻打着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