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她召来了霍擎云秘密挑选出的那批工匠士卒。
这些人被单独安置在远离主营区的一处偏僻山谷中，周围由霍擎云的亲信精锐严密把守，对外宣称是“研制新式军械”。
具体为何物，无人知晓。
连林宥霆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询问战备和关心的信件中，她也只以“朕自有计较”寥寥数语回复。
贺归轩隔几日便要亲自前往这处被命名为“天工营”的试验场。
她带来了根据系统知识绘制的详细流程图和安全规范。
“诸位，”
她看着眼前这些面带困惑却眼神坚定的工匠，
“朕今日所示之物，或将改变战争之貌，乃我大雍克敌制胜之关键！然其制作过程，亦伴随极大风险，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尔等可有胆量，随朕行此逆天之事？”
工匠们被皇帝亲自驾临和这番话语激得热血沸腾，齐声低吼：
“愿为陛下效死！”
贺归轩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亲自指导。
她强调了无数次安全的重要性。
严禁烟火，工具必须是木制或铜制，避免撞击摩擦，操作人员必须佩戴她特意让人赶制的简易皮革眼罩和口罩。
最初的过程是繁琐而充满挫折的。
寻找硝石矿脉并不顺利，只能先从老墙根、厕所旁刮取含硝的泥土，进行繁琐的溶解、过滤、重结晶提纯。
硫磺的寻找和提纯同样困难。
木炭的研磨需要极细，但又不能引入火星。
混合过程更是危险重重。
山坳内，气氛凝重而专注。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木炭的焦煳，还有硝石那独特的涩味。
几个临时搭建的工棚下，人们按照皇帝给出的、精确到“钱”、“两”的奇怪配方，小心翼翼地研磨、筛选、混合着三种看似平常的粉末。
他们的脸上带着困惑，也带着一丝被皇帝亲自指派任务的荣耀与忐忑。
试验已经失败了许多次。
不是点燃后只冒浓烟，就是“噗”地一声微弱燃烧，根本无法达到皇帝所说的“雷霆之威”。
负责此事的工部老郎中，头发都被自己揪掉了不少，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无力。
贺归轩亲自来到了山坳。
她屏退了大部分随从，只带着霍擎云和福海等两名绝对可靠的心腹侍卫。
她蹲下身，抓起一把按照最新比例混合好的黑灰色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颗粒还不够细，”
她平静地指出，声音在空旷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
“混合要均匀，像和面一样，不能有结块。湿度……还是大了点。”
她挽起袖子，亲自示范如何用细绸反复过滤，如何控制研磨力度。
那些匠作和官员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仿佛她并非生于深宫的帝王，而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匠宗，心中的敬畏更深，也更添了几分信心。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第十日的黄昏，一批颜色乌黑、质地均匀的粉末被制作出来。
“陛下，这批……似乎有些不同。”
负责混合的老工匠声音带着颤抖。
贺归轩仔细观察着，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感受其细腻的质感。
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陛下，此物……真能有雷霆之威？”
霍擎云忍不住低声问。
他见过皇帝诸多不凡之处，但对于这几样寻常之物能组合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依旧心存疑虑。
贺归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夜：
“霍将军，准备好见证了吗？”
她指挥众人，将最新一批精心配制、干燥处理的粉末，小心填入一个特制的、密封性极好的厚壁铁罐中，插入一根长长的、浸过油脂的麻绳作为引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