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静室里没有窗,只有那个被称为“天窗”的气孔,漏下一束惨淡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甘草味,混着还没散尽的墨香。
崔明礼觉得自己快烂在这间屋子里了。
名为“闭关配药”,实则是软禁。
这三天里,他把母亲当年的病历翻了四十九遍。
指尖在那张泛黄的宣纸上搓得几乎起球,终于在第四十九遍的时候,看出了鬼。
“咳痰带血”这四个字,墨迹浮在纸面上,也就是近两三年添上去的。
而底下的“疫症典型”四个字,墨色入纸三分,干枯且沉。
两行字,隔了二十年光阴。
他手有些抖,从药柜最底层的夹缝里摸出一把小号的剔骨刀,那是用来切鹿茸的,此刻却被他用来一点点刮掉签字处的污渍。
污渍下,露出一个被刻意涂抹过的名字——周崇文。
现任太医院判丞,裴元昭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也是当年负责给母亲“确诊”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崔明礼低声念叨着,像个疯子一样在那笑。
他以为是母亲命薄,原来是有人嫌她命硬,挡了某种道。
他手忙脚乱地抄起笔,想把这发现誊抄下来,墨汁溅到了袖口也没发觉。
他不知道的是,头顶那一方窄窄的天窗外,一只眼睛正透过琉璃瓦的缝隙,冷冷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四日清晨,御药房。
惊蛰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那个空了的药碗。
满屋子的医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屏息凝神。
谁都知道这位女煞星这几天心情不好,连御膳房送菜的小太监都被她踹断了两根肋骨。
但惊蛰笑了。
她走到崔明礼面前,把碗轻轻放在案头,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崔医官这几日的安神汤,配得极好。那一味酸枣仁用得像绣花一样细,喝得我这几夜连个梦都没做。”
周围的医官们松了口气,纷纷投来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崔明礼却背脊发凉,唯唯诺诺地应着。
“都退下吧,我有几句关于药理的话,想单独请教崔医官。”
人潮退去,门扇合拢。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惊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像是一张被撕下的面具。
她从袖口抽出一卷封着火漆的卷宗,随手扔在崔明礼怀里。
“看看吧。”
崔明礼哆嗦着拆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
那是一份早已尘封的行贿记录。
周崇文,收受江南盐商白银三万两,作为交换,他在三名重要证人的验尸单上,把“中毒”改成了“暴毙”。
而那个盐商背后的靠山,正是当时的户部尚书,裴元昭的亲弟弟。
“周崇文为什么要改你娘的病历?”惊蛰靠在药柜上,随手拨弄着那把用来切鹿茸的剔骨刀,刀锋在她指间翻飞,“因为你娘当年是裴府的乳娘,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比如……某个孩子身上的胎记,或者某封不该出现的信。”
崔明礼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地砖很硬,磕得生疼,但他感觉不到。
“您……您要我做什么?”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吞了把沙子。
惊蛰停下手中的刀,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
“杀人这种事,现在不需要你做。你的手是拿针的,不是拿刀的。”她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个姐姐,语气却森寒如冰,“我只要你记住,下次裴元昭让你开方子的时候,想清楚,是谁给了你这张嘴说话的机会。”
与此同时,冷香苑。
阿月终于肯吃饭了。
她吃得很急,像是要把这几日亏空的力气一口气补回来,哪怕噎得翻白眼也不肯停。
吃完后,她在这个只有四面墙的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