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都带着股金戈铁马的硬气。他逐字读下去，信里的话却软得像棉花：“允炆吾侄如晤：闻侄近日康健，学业精进，更于营造一事显奇才，叔心甚慰。兄（朱标）早逝，吾等为叔者，当竭力护持。然京城繁华，亦多纷扰，侄年少聪慧，需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营造之事虽利民，亦需循序渐进，勿要操之过急，引得物议沸腾，反为不美。叔在北平，一切安好，边关风物壮阔，与江南迥异，他日有暇，可来一观……”
字里行间都是长辈的关切，可朱允炆读着，却觉得指尖发僵，像是握着块从北平捎来的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哪是告诫？分明是提醒他：你太扎眼了，小心被人盯上。“循序渐进”—— 是怕他动了旧秩序里的蛋糕，还是怕他翅膀硬了，挡了某些人的路？最后那句 “边关风物”，更像是炫耀：北平是我的地盘，这里的铁骑，可不是你京城里的匠人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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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信纸折起来，放回盒子里，走到窗边望向北方。暮色已经沉了，远处的宫墙轮廓模糊，像蹲在暗处的巨兽。“四叔……” 他低声念着，嘴角勾起抹冷冽的弧度，“你的‘关心’，侄儿接收到了。”
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他总想着靠格物之学改变些什么，却忘了这大明的朝堂从来不是只讲技术的地方。营造司是个好起点，但要想在未来的 “靖难之役” 里站稳脚跟，光有工匠和图纸远远不够 —— 他得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力量。
“王钺。” 朱允炆转过身，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些锐利，“之前让你筛选的那几个小内侍，就是机灵、家里没牵挂，还对格物学感兴趣的那几个，现在叫他们过来。”
王钺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是，殿下。”
没一会儿，四个十四五岁的小内侍就站在了廊下，穿着半旧的青布内侍服，手垂在身侧，眼神里带着些紧张。朱允炆走到他们面前，声音放得平缓：“孤知道你们都是苦出身，进了宫也没什么依靠。如今给你们个机会，跟着孤学些东西，也帮孤做些事 —— 比如，帮孤看看，京城里那些藏在暗处的目光，到底在盯着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个小内侍的脸：“你们身份隐蔽，没人会注意到。孤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敢背叛……” 话没说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四个小内侍连忙跪倒在地，声音虽轻却坚定：“奴婢誓死追随殿下！”
朱允炆抬手让他们起来，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李景隆代表的勋贵，朱棣代表的藩王，还有宫里那位揣着心思的皇祖父，无数道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往后的路，不只是和工匠们打交道那么简单了 —— 那是要在刀光剑影的博弈里，走出一条能活下来、能护住这大明的路。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心里却燃起了团火。暗处的目光越多，越说明他走的路是对的。营造司不是终点，他要做的，是让这大明的天，因为他的存在，少些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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