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测之人盯上。朕要给他传递一个假消息 —— 就说模具在通州,让他带人往东去。而真正的模具,则由你亲自前往西山,交给赵铁柱的徒弟,一个名叫徐小六的年轻人。”
“徐小六?”
“没错,就是那个上个月用游标卡尺精确量出龙鳞间距误差仅有零点一毫米的学徒。” 朱祁镇转过身,目光灼灼,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朕已经观察他三个月了,这小子平日里话不多,双手沉稳,心思更是缜密。最重要的是,他的爹娘死于兴和木料行的矿难之中,对于那些旧勋贵,他心中的恨意比朕还要深切。”
钱锦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朱祁镇所布下的这盘棋,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远复杂。他不仅早已算到了敌人的阴谋诡计,甚至连自己人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都考虑周全,犹如一位高瞻远瞩的棋手,每一步都暗藏玄机。
“那王瑾那边……”
“就让他去跑。” 朱祁镇坐回御案前,提笔在一张空白绢纸上写下 “调虎离山” 四个字,字迹刚劲有力,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等他跑到通州,自然会有人‘接应’他。那些暗中盯着模具的‘耗子’,定会以为朕中了他们的计。等到他们动手抢夺假模具之时,内厂的人便能顺藤摸瓜,将他们背后的整条线连根拔起。”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告诉十三号,让他‘提醒’朱祁钰 —— 通州有动静。”钱锦云猛地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朱祁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刹那间,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这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智谋与决断所深深震撼 —— 他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毫不犹豫地当成了钓敌上钩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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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倘若祁钰真的动了手……”
“那他便不再是朕的弟弟。” 朱祁镇的回答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感情,“而是彻头彻尾的叛臣。”
暖阁内再度陷入沉默,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烛火 “噼啪” 一声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钱锦云忽然站起身,轻移莲步,走到朱祁镇的身后,从背后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肩膀。这个举动在平日里显得极为逾矩,可在这一刻,她只是满心希望,能让这个被整个天下算计的男人,在这疲惫的深夜里,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臣妾明日便启程前往西山。” 她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臣妾定会将模具安全送到徐小六手中,也会亲眼看着第一枚真币铸造出来。臣妾还要在那币的背面,悄悄多刻上一个字。”
“什么字?”
“一个‘安’字。” 钱锦云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默默祈祷,“臣妾只希望,这枚币无论流落到何处,都能给那里带来安宁祥和的日子。陛下为了这天下,已然太过劳累,臣妾只盼这天下,能少些纷争与折腾。”
朱祁镇没有动弹,静静地任由她抱着。良久,他缓缓抬手,覆上她交叠在自己胸前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想要借此传递彼此之间的力量与温暖。
“会安宁的。” 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憧憬,“等这币通行天下,等新军踏平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等铁路修遍天涯海角,朕便带你去江南,去塞北,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咱们不乘坐奢华的龙辇,就坐着普通的马车,如同寻常夫妇一般,看遍山川美景,看百姓如何使用咱们铸造的钱币,享受这太平盛世。”
钱锦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可眼眶却不知不觉间红了:“陛下又在哄臣妾了。您那世界地图上还有那么多空白之处,您怎会舍得放下这天下不管呢?”
“舍得。” 朱祁镇转过身,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温柔地抵着她的发顶,“因为朕忽然明白,再宏伟壮阔的工程,倘若没有一个人能陪着朕一同欣赏,那终究也算不得真正的完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