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安那句“账目做得粗糙，像是故意留的破绽”，让林锋然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御膳房顶多是些贪墨油水、吃拿卡要的寻常腐败，没想到水这么深。故意留破绽？这玩的是哪一出？是等着谁来查？还是说，这本就是某些人精心设计，用来钓鱼甚至嫁祸的陷阱？
他立刻让钱安暂停大张旗鼓的查账，只暗中抄录关键可疑账目，特别是涉及前司礼监太监和那几个皇商的部分。这事儿急不得，得摸清底细再动手。
御膳房的“新政”倒是推行得还算顺利。有钱安这个较真的老文书盯着，小栗子等一帮年轻厨役有了皇帝撑腰，干劲十足。虽然那些传统大菜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但皇帝日常的“小灶”和点心甜品，花样渐渐多了起来。
什么鸡丝卷、糖醋荷藕、改良版（没有辣椒用茱萸替代）的水煮肉（其实更像浓汤烩肉），还有咸甜两款豆花，轮番上阵，吃得林锋然眉开眼笑，连带着对伺候的宫人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底下人最会看风向。皇帝对吃食上心，而且明显偏爱“新派”菜式，这消息不胫而走。尚膳监里那些原本观望甚至抵触的老人，也开始悄悄琢磨新花样，或者至少不敢明着使绊子了。
毕竟，谁不想在皇帝面前露脸呢？小栗子和何面俨然成了御膳房的新红人，连带着钱安说话也硬气了几分。
林锋然看着这点小小的改变，心里有点小得意。
看，这就是切入点！从胃开始，收买人心，哦不，是改善员工福利，激发创新活力！他甚至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这“豆花”推广一下，当成宫廷福利，给各宫主子、有头有脸的女官太监们都尝尝，也算是一种“企业文化”建设嘛！
他这头正美滋滋地规划着他的“宫廷餐饮改革2.0”，张永一脸古怪地进来禀报：“皇爷，坤宁宫的钱公公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想问问，那‘甜蜜豆花’，御膳房可还有多余的吗？”
林锋然一愣，随即笑了。看来皇后也听说了这新鲜玩意儿。他大手一挥：“有！怎么没有！让小栗子赶紧做几碗精致的，不，做一锅！给坤宁宫送去，再分送各宫主位，都尝尝鲜！就说是朕的意思！”
他觉得这是好事，与民同乐嘛，还能缓和一下和皇后的关系——自从他复位后，因为忙于（或者说困于）朝政和自保，和钱皇后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两人之间似乎总隔着点什么。
然而，他这“豆花推广计划”刚实施没多久，就惹出了麻烦。
先是太后宫里派人来，语气委婉地表示，太后年纪大了，脾胃弱，吃不得这“生冷怪异”之物，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紧接着，几个位分高的太妃也找了各种理由，要么说甜腻，要么说怕克化不动，纷纷退回。
这脸打得，啪啪响。
林锋然的脸色当场就沉下来了。这哪儿是嫌豆花不好吃，这分明是对他这个皇帝“瞎折腾”的不满，是后宫某种势力的无声抗议！太后带头，太妃跟进，这信号再明显不过了。
张永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
林锋然憋着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问：“坤宁宫那边呢？也退回来了？”
张永小心翼翼回道：“那倒没有……皇后娘娘……娘娘把她那碗吃了，还……还赏了送豆花的小太监。”
嗯？林锋然意外了。钱皇后吃了？还给了赏赐？在这后宫几乎一边倒的“抵制”风潮中，皇后这个举动，就显得格外扎眼，也格外……温暖。
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甚至有点小感动。还是原配老婆好啊，知道给老公撑场面！虽然这支撑，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夫妻情分和皇后的本分，但也够难得了。
“哼，不吃拉倒！朕自己吃！”林锋然赌气似的，自己连着吃了两碗豆花，撑得直打嗝。
这豆花风波，看似小事，却让林锋然再次清醒地认识到，这皇宫里，哪怕一粒米、一碗豆花，都牵扯着无数的心思和较量。他想做点改变，阻力无处不在。
…………
心情郁闷的林锋然，决定去南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