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麻木绝望的男男女女,如同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他们蜷缩着,在颠簸中沉默地忍受着。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烈的汗酸、体臭、伤口腐烂的恶臭、牲畜的粪便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层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油膜,糊在口鼻之上。
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皮甲或麻衣、手持简陋武器的汉子(“老鹰”的手下)分散在牛车周围步行,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队伍内外。他们的眼神和“老鹰”如出一辙:冷漠,警惕,视车上的人如货物或牲畜。
周鸣的目光艰难地移动。他看到自己骨折的左腿被用几根粗糙的、带着树皮的树枝和沾满污垢的破布条胡乱捆绑固定着,手法极其粗暴,树枝硌着皮肉,布条勒进肿胀的皮肉里,非但没有减轻痛苦,反而加剧了麻木下的钝痛。伤口暴露的部分,皮肉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边缘肿胀发亮,隐隐有黄白色的脓液渗出,散发着淡淡的腐败甜腥气。感染,已经开始了。
“呃…水…”喉咙里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嘶哑声音。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食道和胸腔。
旁边一个蜷缩着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者听到了动静,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老者同样瘦得脱形,脸颊深陷,穿着一件几乎无法蔽体的破麻片。他看到周鸣干裂渗血的嘴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从一个破陶罐里倒出一点点浑浊的泥水,用一只豁口的陶碗盛着,颤巍巍地递到周鸣嘴边。
周鸣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求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水的浑浊,用尽全身力气侧头,贪婪地啜饮着那一点点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液体。冷水滑过灼烧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凉,却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牵动全身伤口,痛得眼前发黑。
老者默默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悯,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麻木。他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喝…慢…点…”
周鸣强迫自己停止咳嗽,剧烈喘息着,目光看向老者,试图捕捉他话语中的含义。*“喝”…“慢”…*结合语境,他理解了。这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接收到的第一句带有微弱善意的信息。
“谢…谢…”他艰难地模仿着老者的发音,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主动尝试沟通。
老者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随即又归于沉寂的麻木。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破陶碗收回去,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唯一的珍宝。
颠簸继续。痛苦煎熬。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又过了多久,牛车队伍在一片相对开阔、靠近一条浑浊小河边的洼地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
“停下!扎营!生火!”“老鹰”沙哑的命令声响起。
押送的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开始驱赶牛车上的人下来,一部分人拿着武器在周围警戒,还有一部分人开始用简陋的工具清理地面,收集柴火。动作粗暴而高效。
周鸣被两个汉子像拖麻袋一样从牛车上拽了下来,粗暴地扔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左腿伤处再次受到重击,剧痛让他蜷缩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废物!滚那边去!别挡道!”一个汉子嫌恶地踢了他一脚,指向河边一处更泥泞、靠近几丛杂乱芦苇的角落。那里已经歪歪斜斜地坐着或躺着十几个同样看起来奄奄一息、或者有明显伤残的人。他们是这个流民队伍里最底层、最没有价值、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累赘”。
周鸣咬着牙,用右臂和右腿支撑着,一点点向那个角落蠕动。每一次移动,都耗尽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汗水混合着泥浆从额头上滚落。周围是麻木或冷漠的目光。
他最终靠着一丛湿冷的芦苇坐下,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呃…呃啊…”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周鸣转头看去,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的一条胳膊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也是骨折。伤口没有处理,只用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盖着,破布已经被暗红色的血和脓液浸透,散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