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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的第三天,危机降临。
干旱。
本应湿润的春季,天空却像一块被烘烤过的、布满裂纹的灰陶片,吝啬地不肯洒下半滴雨水。聚落赖以生存的那条溪流,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变得浑浊而细小。田地里的禾苗蔫头耷脑,叶片卷曲发黄。圈里仅有的几头猪羊也显得躁动不安,食欲不振。一股焦灼不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聚落和流民队伍。
“河伯发怒了!”“肯定是惹恼了山神!”类似的低语在庶人和流民中蔓延,恐惧如同瘟疫般滋生。聚落里几个年长的老人更是忧心忡忡,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
终于,在溪流几乎断流的那个黄昏,聚落里最有威望的白胡子长老,在一个同样穿着破旧、但神情倨傲的中年汉子(似乎是聚落里管事的)陪同下,来到了流民队伍头领“老鹰”的面前。
“老鹰头领,”白胡子长老的声音带着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天久不雨,溪水将涸,田苗欲枯,牲畜不安。此乃神灵降罚之兆啊!我等商议,明日请‘巫祝’大人降神,卜问吉凶,求问消灾之法。不知贵部…可愿一同供奉,以求神佑?”长老的目光扫过流民队伍里同样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人们。
“老鹰”鹰隼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对这些“神神鬼鬼”之事向来不置可否,但聚落的紧张气氛和潜在的混乱风险,以及手下流民们眼中同样升起的恐惧,让他不得不考虑。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可。该出的供奉,我们出。”他所谓的“供奉”,无非是从流民们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里再刮出一层油水。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反而滋生出一丝病态的期待——仿佛只要“巫祝”大人降下神谕,一切苦难就有了明确的答案和解决的希望。
第二天,日头依旧毒辣。聚落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架起了一个简陋的土台。聚落的人和流民队伍被驱赶着围拢在土台周围,黑压压一片,气氛肃穆而压抑。
周鸣因为腿伤,被老陶搀扶着,挤在人群最外围。他靠着一截枯树桩,忍受着左腿的胀痛和人群散发的闷热汗臭,冷眼旁观。
土台上,一个穿着怪异的人出现了。
那便是“巫祝”。他身形干瘦,穿着一件用五颜六色、破烂不堪的羽毛和兽皮缝缀而成的“法衣”,脸上涂抹着用赤铁矿粉和某种植物汁液混合成的、诡异扭曲的油彩图案,头发披散,上面插着几根不知名鸟类的长翎。他赤着脚,脚踝上系着一串用野兽指骨和石子串成的骨铃,随着走动发出沉闷而令人心烦的“咔哒”声。他手里握着一根顶端绑着几缕毛发和彩色布条的木杖,另一只手则捧着一个磨得光滑的龟甲和几根用于灼烧的细长铜钎。
周鸣的眉头紧紧锁起。强烈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在他心底升腾。这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方式?一套装神弄鬼的仪式?在21世纪,气象卫星能精确预测全球天气,超级计算机能模拟复杂气候系统,而在这里,一群人的生死存亡,竟要寄托于一个跳大神的在龟壳上烧出的裂纹?
仪式开始了。
巫祝先是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意义不明的、忽高忽低的音节,如同梦呓。他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法衣上的羽毛和骨铃哗哗作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台下的民众屏息凝神,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不少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伏下去。
接着是舞蹈。巫祝迈着怪异的、仿佛被抽筋拔骨般的步伐,在土台上跳跃、旋转、扑跌,口中发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的嘶吼。骨铃的“咔哒”声、法衣的“哗啦”声、他喉间的“嗬嗬”声,混合成一种原始而癫狂的节奏。
然后是最关键的环节——灼龟问卜。
一个聚落的汉子牵来一头瘦小的山羊。巫祝停止舞蹈,用一种高亢、非人的语调吟唱着。山羊被粗暴地按倒在地。另一个汉子举起石刀,狠狠刺入山羊的脖颈!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流入土台下准备好的一个陶盆里。山羊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四肢抽搐着。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台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