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惶恐:“正是…正是周君。贵使亲临,聚落蓬荜生辉…”
玄衣使者没有下马,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长老的礼节。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显示出极好的身手。他解下马鞍旁一个用细麻布包裹的、约莫一尺见方的包裹,缓步走向周鸣的窝棚。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鸦雀无声。
他停在窝棚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周鸣身上那套虽然干净但依旧简陋的深衣,以及他靠着草堆、左腿微微屈起的姿态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双手捧起那个包裹,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奉‘费邑’大夫孟明子之命,闻先生有通幽达微之能,解厄济困之德。特备薄礼,延请先生至费邑,为座上宾,共参天人之道,解世间之惑。”
包裹被轻轻放在周鸣身前干燥的泥地上。玄衣使者解开系扣,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匹折叠整齐的细葛布,颜色是温润的靛青色,质地均匀细腻,远非聚落粗麻可比。
一小袋约莫五六斤重的、颗粒饱满的粟米,金灿灿的,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醇香。
一件折叠好的玄色深衣,衣料明显比使者身上的更为厚实柔软,领口和袖缘隐约可见用深色丝线绣出的、极其简洁的几何回纹。
还有一个小小的、打磨光滑的漆木盒。
使者打开漆盒,里面是一小叠用细绳捆扎的、切得方正的肉脯,色泽红亮,油脂浸润,散发出诱人的咸香。以及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的、洁白如雪的盐块!
这份“薄礼”,在聚落民众眼中,无异于天降横财!细葛布、精粟米、好衣裳、上等肉脯、雪白的盐!每一样都是他们终年劳碌也难以企及的珍宝!惊叹和羡慕的抽气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然而,周鸣的目光却并未在这些足以让聚落沸腾的财物上过多停留。他的视线掠过礼物,最终定格在玄衣使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费邑大夫孟明子”、“座上宾”、“共参天人之道”——这些词句在他脑中迅速解析、关联。费邑,是附近数十里内最大的城邑,统治者为“大夫”孟明子(可能是某个中等贵族的家臣或小封主)。这次不再是“征召”,而是“延请”,是“座上宾”。姿态更高,但也意味着更深不可测的漩涡。
“何时?”周鸣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畏惧退缩。
“车驾已备,先生若方便,即刻启程。”使者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周鸣的反应。
聚落长老和老鹰脸色微变。即刻启程?连告别的时间都如此吝啬?长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使者那无形的威压下,终究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周鸣沉默了片刻。大脑如同精密的天平,飞速权衡着变量:
机遇:脱离底层泥淖。接触真正的知识(可能包括更完整的《易》文本)、技术、权力结构。获得研究所需的资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至少在初期)。这是他理解这个时代、寻找自身位置的必经之路。
风险:从聚落小池塘跃入贵族政治的深潭。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失去有限的自由。之前的阴谋诡计在更高层面只会更隐蔽、更致命。孟明子的意图不明——是真心求才,还是豢养奇人异士以作点缀或工具?
现状:留在聚落,名声已成双刃剑。鸮虽死,但嫉妒与猜忌的种子已埋下,下一次危机或许来自更强大的外部觊觎(如其他贵族)。且困守于此,终究是坐井观天,他的数学之思将如明珠蒙尘。
模型推演的结果清晰呈现:前进的风险系数虽高,但停滞或后退的毁灭概率更高!机遇与风险并存,但机遇的潜在价值远超风险成本。
“可。”周鸣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重。
决定已下。他不再犹豫。他支撑着身体,在老陶的搀扶下艰难站起。他示意老陶将使者带来的衣物和那匹细葛布收好(这是必需品),粟米和肉脯则推回给聚落长老:“分…众人。”聚落民众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低呼,长老眼中也掠过一丝复杂。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