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乎其间:日月经天,朔望有期,此周期之数也;草木生发,枝干比例,此结构之数也;水流湍急,随势缓急,此比例之数也;人心向背,损益权衡,此概率之数也!”
“数非死物,乃万物内在之秩序,大道运行之轨迹,可感可察之‘道’也!”他明确地将“数”提升到宇宙本体论的高度,是“道”在现象界的可量化表现。
“循数而究其本源,析其关联,明其所以然,此谓‘理’!理者,逻辑之链,因果之绳,规律之网也!得‘数’明‘理’,方能窥见天道运行之枢机,此乃《易》之真谛!”他确立了“理”(逻辑、规律)作为认知“数”和“道”的核心工具。
他进一步刻下方法论的核心:
“欲明数理,当循四则:一曰‘观象’。非仅观天象,乃观万物之象,察细微之兆,集其‘数’据(如田亩之广狭、粟米之丰歉、物价之涨落、人心之向背)。二曰‘建模’。以《易》之卦爻为基,或自创图符,构建事理之‘象’(模型),摹拟其关联变化。三曰‘推演’。以‘理’为绳,循模型之路径,演算其发展之可能,权衡其利弊得失。四曰‘验证’。以实践为验,观推演之果是否合于实象,不合则修正模型,再行推演。四者循环往复,如环无端,乃格物致知之正途!”他清晰地勾勒出科学方法的雏形——“观察-建模-推演-验证”循环。
理论需要工具。周鸣对现有的算筹计算法进行了优化。他制定了更清晰的标准:不同颜色的算筹代表不同类别的变量(如红色筹表土地、黑色筹表人口、白色筹表钱粮),并严格规定进位和运算规则(加、减、乘、除、开方雏形)。更重要的突破是图表的运用。
他在一块打磨光滑的大木板上,用炭笔绘制。他将复杂的决策问题,如“是否应趁春旱疏浚某条支渠”,分解成关键因素:劳力投入(需多少人日?)、耗费粮秣(多少粟?)、预期收益(增加多少灌溉面积?增产几何?)、风险(工程失败率?天气突变概率?)。他用算筹代表数值,用线条连接表示逻辑关系或影响路径,构建出一个简易的决策树或流程图。
“先生,此图…似星斗轨迹,又如河洛之书?”年轻的淳于毅被允许进入书房,他看着木板上那由线条、符号和算筹构成的复杂网络,眼中充满震撼与困惑。他是少数在明伦台后,依旧对周鸣思想抱有炽热求知欲并获准接近核心的人。
“此乃‘推演之图’。”周鸣指着图表解释,“将事理拆解,各要素以‘数’量之,以‘理’(线条)连之。观其全貌,何处为瓶颈?何处有增益?何处藏风险?一目了然。再以算筹代入不同方案之‘数’,推演其最终结果,优劣立判!此图,便是‘建模’之形!”他将抽象的数学模型,可视化成了符合时代想象的“河图洛书”式图谱。
周鸣开始向淳于毅和另外两名经过考验、心思缜密的年轻门徒(奚仲、少梁)系统讲授《易数玄章》的思想。讲授地点,有时在书房,有时则移至府邸内一座简陋的夯土观测台上。此台是田穰应周鸣要求所建,虽不高,却视野开阔。
“观象,乃根基。”冬夜寒风凛冽,周鸣裹着厚厚的毛裘,指着观测台上简陋的圭表(测日影)和刻有简易角度的木制量角器(测星月高度),对三名弟子说道,“欲明农时,需观日影长短之‘数’,察星辰方位之‘变’,记录寒暑交替之期!欲知年景,需观云气聚散之形,测雨水多寡之量,访老农经验之谈!此皆‘象’,蕴藏未来之‘数’!勿空谈玄理,当俯首于地,仰观于天,收集点滴之‘数’,方有建模推演之基!”他强调实证与数据积累。
他将《周易》的卦爻系统拆解为状态模型,演示如何用算筹模拟不同状态转移(如从“乾”变“姤”,代表阳刚状态遭遇阴柔因素的介入)。他教导他们如何用图表分析一个市集纠纷中各方的诉求(利益数值化)和可能的和解方案。他布置任务:记录连续三十天的星象位置、风向风速、郯邑主要粮价波动,寻找可能的关联规律。
挑战也随之而来。最大的难关,并非理论本身,而是如何“翻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