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花白的头顶,望向病区里那些在死亡阴影下挣扎的生命,望向那些在恶臭中默默忙碌、脸上被布巾勒出深深印痕的年轻弟子们。
净区的药炉火光摇曳,映照着他沾满污渍的衣袍和疲惫不堪的脸。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药渍、污秽、甚至可能沾染了疫气的手。这双手,曾推演星辰,曾构建模型,曾沾满无形的“血算”。而此刻,它们正笨拙却无比坚定地,试图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
一种与冰冷的数学模型截然不同的、汹涌澎湃的力量,如同地底奔涌的温泉,猛地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绝望”的堤坝。智慧的价值,并非仅仅在于推演天机、决胜千里。在这炼狱般的疫区,在绝望的哭嚎与微弱的喘息之间,它更在于这沾满污秽的双手,在于这简陋却有效的隔离,在于这苦涩却带来一丝生机的药汤,在于这粗糙却饱含祈愿的草药香囊!在于以所知,尽所能,护生民!
他紧紧攥住那个小小的香囊,仿佛攥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信念。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摇曳的、象征死亡的疫影,目光坚定地投向净区石屋的方向,那里还堆放着淳于毅以命守护的残稿,记录着灌溉、农具、水利的《天工格物》。
“取…取我的算筹来。”周鸣的声音透过蒙面布,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哽咽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不是黑玉…寻常竹筹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