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乡赋税、徭役的小吏)手下的得力干将——税吏贾三。
“周先生!”里正看到周鸣带着弟子们回来,连忙上前几步,拱手作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提醒,“叨扰先生清修了!这位是乡啬夫府上的贾三爷,奉上命,来查验…嗯…查验咱们乡新垦荒地的田亩赋税之事。”
贾三倨傲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一双三角眼却像钩子一样,毫不客气地扫视着天工院初具规模的屋舍、运转的水车,最后落在远处那整齐得刺眼的田畴上。他的目光尤其在几架造型明显有别于传统的曲辕深耕犁和正在田间操作的翻车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周先生是吧?”贾三的声音有些尖利,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听闻先生乃有大学问之人,在此开荒辟土,惠及乡邻,本属善举。然,”他话锋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卷写满字迹的竹简,哗啦一声展开,“依《田律》,凡垦荒为田者,需报备乡啬,丈量定等,登籍造册,以定赋税徭役。先生这片地…还有依附流民所垦荒地,似乎…尚未在册吧?”
他身后的一个胥吏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刻意的刁难:“是啊!还有这些田…垄沟笔直得跟用墨线弹过似的,田埂高得能跑马!这…这怕是把好田的规制用在荒地上充数吧?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农具、水车!谁知道是不是虚张声势,想瞒报田亩、少交赋税?或者…莫不是用了什么‘妖法’?这收成,到时候怎么算?按荒地算?还是按良田算?先生总得给个说法!”
几个跟着看热闹的本地保守老农,躲在人群后面,闻言脸上露出幸灾乐祸或深以为然的表情。他们早就对天工院那些“标新立异”的做法看不惯了,尤其是看到那些流民靠着新犁新法,开出的荒地长势竟隐隐追上了他们的熟田,心里更不是滋味。
“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耒耜步弓,自有其道理!”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农低声嘟囔,“弄这些花哨玩意儿,把地整得跟棋盘似的,坏了风水地气怎么办?惹恼了田祖,大家都没饭吃!”
“就是!还有那水车,哗啦啦响,惊扰了地下的祖宗安宁!”另一个附和道。
胥渠和文茵脸色微变,阿砺更是握紧了拳头。黑夫等流民则紧张地看着周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最怕的就是官府的刁难。
周鸣神色平静,仿佛没听到那些质疑和诽谤。他示意胥渠取来几卷竹简。
“贾三爷明鉴。”周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议论,“天工院所垦之地,确系无主荒丘野地,有乡邻与里正为证。丈量之事,吾等自行完成,田亩之数、地块之界,皆记录在此。”他将一卷竹简递给贾三。简上清晰地绘制着天工院谷地的详细地图,每一块功能区都用规整的线条标明了边界,旁边标注着尺寸(用“周尺”丈量,折算成当时通用的步数)。地图旁附有表格,详细列出了每一块“离位”耕种田的面积、初始肥力等级评估(上、中、下)和周鸣依据肥力及开垦难度建议的赋税等级(荒地新垦,头三年应减免)。
贾三接过竹简,看着上面精确得近乎刻板的线条和数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工整”的地图和田亩登记。他带来的胥吏也凑过来看,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至于农具、水车,”周鸣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乃为解耕牛稀少、人力不足之困,效法自然之力,循‘天工开物’之理而作,省力以深耕细作,何来‘妖法’之说?若论‘妖法’…”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几个嘀咕的老农,“不知诸位老丈可曾见过此物?”
他让阿砺取来一块打磨光滑的大木板。木板上,用炭条画着一幅巨大的、类似神秘星图般的图案!纵横交错的线条构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方格,方格内填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有的像粟穗,有的像豆荚,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代表数字的短横线(类似算筹记号的简化版)和简短的文字标注(如“密”、“疏”、“肥厚”、“瘠薄”)。这正是文茵记录的“九宫验田”部分核心数据的可视化呈现!在旁人看来,这繁复而充满几何美感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