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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轰!”炉火在持续强风的鼓动下,发出沉闷的咆哮,火焰颜色由暗红迅速转为炽白,炉温肉眼可见地急剧攀升!熔炉里,几块混合了锡料的青铜料锭,正以远超寻常的速度熔化、翻滚,散发出刺目的橙黄光芒。负责看火的匠人老铜头,脸上被烤得通红,眼中却满是兴奋:“神了!这‘阴阳双息囊’!以前拉那破皮橐,累死累活风还一阵大一阵小,火苗跟抽风似的。现在这风,又稳又冲!瞧瞧这火色,白亮白亮的!这炉温,怕是能熔上好的‘吉金’(精铜)了!”
高温,是铸造复杂精美器物的基础。而在不远处的制模区,一场几何与美学的精密融合正在上演。
阿砺捧着一个用细腻油脂粘土精心塑成的器型——那是一只准备铸造的青铜酒爵雏形,线条流畅优雅。在器身关键转折处,他用细针精确地刻下定位点。接着,他取来一套令所有传统铸匠瞠目的工具:几块打磨得极其光滑、边缘绝对平直的花岗岩平板(“基准砥”);数根不同长度、刻有精细分度的青铜直尺和量角规(“矩尺”、“角规”);还有几块用硬木制作的、角度各异的“三角楔”(15度、30度、45度、60度)。
他将爵身雏形小心地放置在基准砥上,用矩尺反复测量爵足的高度是否一致、爵口是否水平。又用角规抵住爵身弧面,检查其对称性——角规的两条活动臂如同张开的口,沿着爵身优美的曲线滑动,确保左右两侧的弧度镜像对称,分毫不差。在需要精确角度的地方,如爵鋬(把手)与爵身的连接角度,他直接使用对应的“三角楔”进行靠模比对和定位修正。
“先生有言:‘器不中矩,神气不凝’。”阿砺一边操作,一边向围观的铸匠解释,“欲得祭祀重器之庄重神韵,必先使其形合于‘天矩地规’。尺寸、角度、弧度,皆需有度可依,有矩可循。”他将抽象的几何对称性和比例美感,包裹在“礼器需合天地之度”的神圣外衣中。
模型定型,翻制外范的过程同样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确。分范的切割线不再凭感觉划,而是严格按照基准砥上的定位点,用绷紧的墨线和矩尺划出绝对垂直或平行的分型线。每一块外范内侧,都用极细的刻刀,依照阿砺提供的标准网格图,精准地刻出细密规整的蟠螭纹底稿。这保证了浇铸出的纹饰线条流畅均匀,绝无传统手工刻画常见的歪斜或深浅不一。
“啧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铸匠抚摸着那光滑如镜、纹路精准的泥范内壁,感慨万千,“老头子我铸了一辈子铜器,手雕的纹样自以为不错。可跟这‘规矩纹’一比…唉,匠气太重!这规矩出来的纹,看着就有一股子…一股子说不出的‘正’气!像是天生就该长在铜器上的!”
纺织坊内,气氛相对宁静,只有机杼声“哐当哐当”地响着。但这里的技术革新,同样惠及了最底层的妇孺。
几架经过改制的腰机(原始织布机)前,坐着一群神情专注的妇人,其中就有当初被周鸣收留的织娘素娥。最大的变化在于控制经线开口的“提综”装置。传统的腰机提综全靠织工手脚并用,极其费力,且开口大小难以控制均匀,导致布面疏密不一。
阿砺根据周鸣的草图,设计了一套精巧的杠杆联动“踏杆提综”装置。织工只需用脚踏动两根长短不一的木杆(“长踏”、“短踏”),通过一组固定在机架上的木质转轴和连杆,就能轻松、省力地提起两片综框(控制经线分组的框架),形成清晰、高度一致的梭口。梭口的大小和稳定性,直接决定了纬线打进去的均匀度和布面的平整度。
素娥熟练地脚踏长杆,“咔哒”一声轻响,一片综框稳稳提起,露出整齐的梭口。她手中的木梭如同灵巧的鱼儿,带着纬线“嗖”地穿过。接着脚换踏短杆,另一片综框提起,梭口变换,木梭再次飞回。“哐!”机杼(打纬的部件)将纬线紧密地打实在布面上。整个过程流畅、省力,布机发出的声音都变得规律而悦耳。
“素娥姐,这新机子…真神了!”旁边一个年轻媳妇看着自己织机上逐渐成形的、纹理细密均匀的麻布,脸上洋溢着喜悦和难以置信,“以前织一天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