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转射机’两架,压制敌攻城梯。如此,守御强度可提升至‘乙上’(中上),陷落概率降至‘三成’以下。此‘数’之变,即‘势’之转。”
他将兵力调度的时间、路径、器械配置的量化需求,融入城防体系的动态平衡模型中,用“强度等级”和“概率”这种半抽象的概念进行表达。在墨家弟子听来,这仿佛是将墨家擅长的局部机关术,置于一个宏大而精密的“数理沙盘”之上进行全局推演,充满了战略层面的震撼力。
“妙!”季咸身后一名年轻墨家辩士忍不住击掌赞叹,“先生此法,竟将守城之‘势’,化入‘数’中推演!如观棋局,落子之前,胜负已算其七八!然…”他话锋一转,带着墨家特有的逻辑锋芒,“先生推演,皆基于‘已知’——已知敌兵多寡、已知器械存数、已知甬道通途。然战场瞬息万变,敌情如云,变数无穷。先生之‘数’,如何囊括未测之‘变’?”他质疑模型的局限性。
“问得好。”周鸣眼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亮光,“‘数’非万能,推演之基,首在‘察’。”他指向图中几处特意用虚线勾勒的区域和代表斥候的符号,“故需广布耳目,察敌动向(情报收集),定其主攻。‘数’之用,在于穷尽‘已知’之变,预判其‘最可能’之径(概率分析),备其‘最险恶’之局(最坏情况预案)。纵有未测之变,因有预案,亦能稍减仓促之危。此即‘算无遗策’非真无遗,乃‘遗’之害可控也。”他坦然承认模型的边界,强调其核心价值在于基于有限信息的优化决策和风险预案。
“善!”季咸眼中精光更盛,“先生之‘数’,非求全知,乃求于混沌中寻最优之径,于迷雾中点明灯一盏!此与墨家‘三表法’(考究事物本原、推究众人耳目见闻、观察政令实践效果)求实察验之理,殊途同归!”他敏锐地抓住了双方在认识论底层逻辑上的共鸣——基于观察和实证。
辩论的焦点,迅速从具体的城防技术,转向了更根本的逻辑领域。双方移步至讲学所前的空场,席地而坐。阳光透过新发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季咸从怀中取出一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墨板”),用白色石笔在上面画下一个简单的图形:一个方框,内写“牛”,方框外画一动物,形似马但头顶有一角。
“请先生指教,”季咸朗声道,“此物,角如牛,身似马,可称其为‘牛’乎?”
此乃墨家“辩学”经典命题——“杀盗非杀人”的变体,旨在探讨概念的内涵与外延、名与实的关系。
天工院众人面面相觑。文茵皱眉思索:“有牛角,或可称牛?”胥渠摇头:“其身类马,恐非牛。”一时议论纷纷。
周鸣看着那图形,嘴角微扬。他命胥渠取来一把算筹,在面前沙地上摆弄起来。他将代表“牛”的属性拆解为若干基本“素”(元素):四足、反刍、有角(特定形态)、体态(特定形态)…又将那独角马兽的属性同样拆解。然后,他用算筹进行“属”的比对(集合运算雏形)。
“此兽,”周鸣指着沙地上代表其属性的算筹组合,“其‘四足’、‘反刍’之素,与‘牛’同。然其‘角’之素(独、直),与牛之‘角’素(双、弯)异。其‘体态’之素(修长类马),与牛之‘体态’素(壮硕)异。其‘名’若定为‘牛’,则名实相悖,混淆视听。当另立新名,谓之‘独角兽’可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此‘名实之辩’,首在析其素,辨其同异。”他用算筹的直观组合与比对,将逻辑学的概念分析过程清晰地呈现出来,强调定义清晰、属性明确是逻辑推理的基础。
“彩!”季咸身后的墨家辩士们忍不住齐声喝彩,眼中异彩连连。周鸣此法,将抽象的名实之辩,化为了直观的“算”与“比”,其严谨清晰,与墨家“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的逻辑体系高度契合!
“然!”季咸抚掌,随即抛出更犀利之问,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名实既定,方可论‘是非’(判断真假对错)。今有辩者言:‘白马非马’。其论曰:索‘马’于市,黄马、黑马皆可应之;索‘白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