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力量,“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一位年轻弟子恭敬问道:“夫子,此‘天行有常’,是否即如周子所言‘天道即数理’?日月星辰之运行,四时寒暑之更迭,皆有其恒定不易之数理法则?”
荀子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对周鸣思想的欣赏与共鸣:“周子洞烛幽微,其言‘数理即天理’,深得吾心。此‘常’,非鬼神之喜怒,非占卜之玄虚,乃天地运行之客观规律,如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万物之生化,皆有其内在之‘数’与‘理’。”他拿起案上一卷绘有简单杠杆与滑轮图示的手稿,“周子格物致知,明器械省力之理,亦是明此‘天工’之‘常’!知其常,方能‘制天命而用之’!强本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不贰,则天不能祸!”
他话语中充满了积极进取的理性精神:“故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与骋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与理物而勿失之也?愿于物之所以生,孰与有物之所以成!”一连串气势磅礴的反问,将儒家“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注入了“认识规律、利用规律”的崭新内涵,其内核与周鸣的“利用自然”、“格物致知”思想惊人地契合。
“然则夫子,”另一位弟子迟疑道,“周子之学,重‘数’重‘器’,似与吾儒‘重礼乐’、‘贵仁义’……”
荀子坦然一笑,打断道:“此非相悖,实乃互补!‘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无‘礼’,则‘数’、‘器’之用易入歧途,沦为争霸杀伐之凶器!‘仁义’者,立人极也。无‘仁义’,纵有通天彻地之术,亦不过助纣为虐!周子晚年归藏稷山,泽被农工,其心可鉴!吾辈儒者,当取其‘明理’、‘制用’之智,融于‘隆礼’、‘重法’、‘劝学’、‘修身’之大道!如此,内可修身养性,外可经世致用,方为圣王之学!”
荀子的话语,如同一条浩荡的江河,将周鸣思想中理性的支流,有力地汇入了儒家博大的思想体系之中,为其注入了坚实的客观规律基础和强烈的实践品格。季予曾远远听过荀子讲学,此刻虽不在场,却能想象到那番景象。夫子的理性之光,终于在儒家的殿堂里,找到了一个更为宏大、也更注重人文伦理的栖身之所,避免了沦为纯粹工具理性的悲剧。
而在学宫最为幽深华美的一处精舍内,气氛则显得神秘而玄奥。这里是阴阳五行家邹衍的居所。室内悬挂着巨大的五德终始图,描绘着木火土金水五气循环,主宰王朝更迭的宏大图景。香炉青烟袅袅,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邹衍本人,宽袍大袖,仙风道骨,正对着案上一张复杂的星象图和一套精致的陶制律管(定音仪器)凝神思索。他身边侍立着几位弟子,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当年陈数在稷山观星台使用的简化星盘复制品,以及一卷抄录着周鸣关于音律数学比例关系论述的残篇。
“……角音属木,位应东方苍龙;徵音属火,位应南方朱雀……”邹衍手指在星图与律管间虚点,口中念念有词,“宫音属土,居中央,调和四方……此音律之序,暗合五行生克、星辰分野之大道!”
一名弟子指着星盘上的刻度,小声道:“夫子,周子遗论中,似更重音律本身弦长比例之‘数’,如‘三分损益’之法,谓黄钟之宫,其长九寸,三分损一得林钟(六寸),三分益一得太簇(八寸)……以此生十二律吕,皆有其精确之数理,似乎……似乎并未言及五行星象?”
邹衍捋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化为一种高深莫测的包容:“痴儿!岂不闻‘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周子精研数理,得其‘形而下’之器;吾辈推演五行,通其‘形而上’之道!此二者,如鸟之双翼,缺一不可!周子之‘数’,正是天道运行于具体物象之显现!譬如这‘三分损益’之数,”他指向律管,“其数理之精妙和谐,岂非正是天地阴阳五行之气,在音声之中的流转共振?知其‘数’,方能更深切地体悟其‘气’!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