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笙歌隐约可闻。然而周鸣被安排的居所,却位于宫城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馆驿,毗邻着观星台。这安排,透着几分刻意的味道。
夜凉如水,星河浩瀚。周鸣难以入眠,信步踱至馆驿庭院。抬头仰望,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是他穿越以来唯一熟悉而永恒的存在。前世对天体运行的深刻理解,与眼前这片真实的、未经工业污染的壮丽星图重叠,让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然今岁春分,似较往年早了半旬有余。”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自身侧廊柱的阴影中响起。
周鸣心中微凛,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深衣、袍袖上绣着繁复星宿纹路的老者,正拄着一根古朴的木杖,静静地站在廊下仰望星空。他须发如银,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正是白天在殿上见过的太史卜官——墨阳。他是周王室的遗老,因精研天文历法、通晓上古星图而被晋国奉为上宾,地位超然。
“太史。”周鸣微微颔首致意。
墨阳的目光从星空收回,落在周鸣身上,带着一种学者般的纯粹好奇:“老夫观星数十载,察岁星(木星)行度,以纪年岁。然近年渐觉,岁星行天一周,似不足十二年整。其归位之期,每岁约莫……差上十一二日?”他抛出的是一个困扰当代天文学家已久的难题——岁星纪年的累积误差。
周鸣心中了然。岁星(木星)公转周期实际约为11.86年,而非理想的12年。这微小的差值,在短时间不易察觉,但长年累积,便会导致岁星位置与纪年严重不符。
“太史明察秋毫。”周鸣走到庭院开阔处,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在铺着细沙的地面上划动起来。“岁星行天,自有其律,非整数年可尽。其速微有盈缩,周期实不足十二载。”他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大圆代表黄道,又画了一个略小的椭圆代表木星轨道,点出其近日点与远日点。
“以十二载为岁星一周,乃取其整,便于纪年。然日积月累,误差渐显。”他用枯枝在代表黄道的圆上,每隔一段距离点一下,“每岁误差约十一日半,积至一百四十四载(12*12),误差将达……一百六十五日有余!几近半岁!”他在沙地上快速计算着:11.5日\/年*12年≈138日(实际理论值11.86*12=142.32天),但这已经足够震撼。
墨阳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拄着木杖快步走近,俯身紧盯着沙地上的简图和周鸣的计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百六十五日!难怪!难怪老夫观典籍所载上古岁星之位,与今时推演,常相差数宿!非典籍有误,乃历法有差!”困扰他多年的迷雾,仿佛被周鸣寥寥数语拨开了一道缝隙。
“然则,纪年大事,不可混乱。当如何弥合此差?”墨阳急切追问,如同一个渴求答案的学生。
周鸣的枯枝在沙地上继续划动,构建着一个数学模型:
“欲弥合天行与纪年之差,需置闰以补足日数。然现行岁终置闰之法,粗疏不精。”他画出代表太阳回归年(约365.25日)和十二个朔望月(约354.37日)的线段,标出两者约10.88日的差值。
“岁差约十一日,年复一年,累积可观。若只待岁终视差而闰,则闰月或疏或密,难追天步。”
他停顿片刻,枯枝在沙地上写下几个关键数字:
“草民推演:十九载为一章。此十九载中,置七闰月。”
19个回归年≈19*365.2422≈6939.6日
235个朔望月(19年12月+7闰月)≈235*29.5306≈6939.69日
两者差值极小,仅约0.09日!
“以十九年七闰为章法,则日月之蚀可大致复现于相同时节,岁星累积之误差亦可被此规则闰月所消化,使历法与天象长久相合,误差累积极缓。”他画出一个循环的示意图,“此乃以数之规则,束天行之变。”
墨阳死死盯着沙地上那简单的“19”和“7”,以及周鸣推算出的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