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他双腿一软,抱着那被圆规钉穿的族谱,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傀儡,颓然跪倒在泥泞之中。那卷曾重若千钧的《孟孙宗谱》,此刻像一块破败的朽木,无力地压在他的膝盖上,被青铜圆规贯穿的创口处,竹简碎裂,锦缎撕裂,露出了里面代表着血脉传承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在污浊的泥水和鲜血中,显得如此脆弱而荒诞。
“宗法…血脉…井田…”孟孙羯失神地喃喃,仿佛在念诵最后的悼词。
“皆在数理之下。”周鸣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外的寒冰判决,清晰地传入死寂的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缓缓松开了握着圆规的手柄,任由那冰冷的几何之器,如同一个永恒的墓碑,矗立在洞穿的宗谱之上。
棚外,所有扭打、撕扯、怒吼的人都僵住了。无论是狂怒的旧族家丁,还是拼死护田的庶民,抑或是竭力维持秩序的士兵,全都如同泥塑木雕般,震惊地看着棚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冰冷的几何圆规,洞穿了古老的宗法族谱!
“呛啷!”叔仲氏族长手中的族谱失手掉落在地,溅起一片泥水。
那个高举界碑碎片的老农,张大了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
手持木叉的汉子,看着那钉在族谱上的圆规,又看看自己脚下守护的新界碑,胸膛剧烈起伏。
雨,终于在这一刻,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泞的土地上,砸在碎裂的旧界碑上,砸在崭新的青石界桩上,砸在洞穿的族谱上,也砸在每一个被这无声却惊雷般的一幕所震撼的灵魂上。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羊皮地图上那被血浸染的几何图形,也冲刷着原邑这片古老土地上前所未有的裂痕与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