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贪婪和焦虑,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头儿,要不…”一个心腹凑过来,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那道控制着流向韩虎私田小支渠的“房三-七”节点闸门,“咱们…悄悄把这闸门开大点?就一夜!让水多流点去咱们田里?反正这荒郊野岭,又是夜里…”
韩虎眼中凶光一闪,盯着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的青铜调节盘。盘上那些精密的刻度和天书般的函数值,在他看来,不过是束缚他利益的枷锁。“什么狗屁函数!老子只认自家的田!”他狞笑一声,“动手!把闸盘给老子拧到头!把水全给老子放过来!”
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粗暴地扳动那精密的青铜圆盘!齿轮发出刺耳的呻吟!闸板被强行推到了最大开度!原本被精确分流的水流,瞬间如同脱缰野马,疯狂地涌入那条通往韩虎私田的支渠!而通往公田和其他韩氏宗田的水流,顿时锐减!
与此同时,下游,属于魏氏封邑“安邑”地界,“心宿二”支渠(在星图中与“房宿”支渠有水力关联)的末端。几个负责守夜的魏氏家丁正打着哈欠巡渠。突然,他们发现渠中的水流在肉眼可见地减少!
“咦?水怎么小了?”
“快看!水位在降!”
“不好!快报管事!心宿二渠缺水了!庄稼要渴死了!”
消息火速报至安邑魏氏别庄。魏氏负责此片灌区的家老魏犨(魏绛远房族侄)闻讯,立刻带人沿着渠线逆流而上排查。很快,他们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水流在进入韩氏地界后,就莫名减少!而通往韩虎私田的那条小支渠,此刻却水声哗哗,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魏犨带人冲到“房三-七”节点闸门处,正看到韩虎的家丁得意洋洋地守着被强行开大的闸门!
“韩虎!你好大的狗胆!”魏犨目眦欲裂,指着那被破坏的函角闸盘,“竟敢私改太卜所定函角!强夺公水,肥你私田!坏我魏氏灌区!你可知罪?!”
韩虎见事情败露,索性撕破脸皮,拔出腰间短剑,狞笑道:“魏犨!少拿周鸣和公室压人!水从老子地界过,老子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你魏氏的手,伸得太长了!给我打!”
“打!”
“保护闸门!”
双方家丁瞬间红了眼,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锄头、铁锹、木棍,甚至拔出了防身的短剑匕首,如同两股汹涌的浊流,狠狠撞在了一起!金属的撞击声、愤怒的咆哮声、痛苦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混乱中,一个韩氏家丁被魏氏家丁一锄头砸中肩膀,惨叫着跌入旁边的水渠,鲜血瞬间染红了渠水。另一名魏氏家丁则被韩虎一剑刺中大腿,哀嚎倒地。混战的人群践踏着新修的渠埂,踢倒了标定坡度的木桩,更有人厮打着滚进了渠中,搅起大片浑浊的泥浆!
“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混乱中,不知是谁的锄头狠狠砸在了那具精密的“函角水闸”青铜调节盘上!坚硬的青铜盘面被砸得凹陷扭曲,上面蚀刻的精美角度刻度和函数表格,瞬间碎裂、模糊!联动闸板的齿轮轴杆也被撞得弯曲变形!失去了函数约束的闸板,在失控的水流冲击下,无力地歪斜着,如同一个被折断脖颈的巨人。
混着泥浆、血水和油污的渠水,从被砸坏的闸口和混乱的人群脚下汩汩涌出,肆意横流,漫过被踩踏的、刻着星图方位和函数公式的标桩基座。冰冷的渠水冲刷着青铜碎片上的函数刻痕,也冲刷着泥土中迅速洇开的、暗红的血迹。
这由万千算力凝成、泽被苍生的“河渠星网”,刚刚展现出它夺天地造化的伟力,便在人性贪婪的第一次撞击下,发出了刺耳的、令人心悸的裂帛之声。远方,枢纽塘奔涌的水声依旧轰鸣,但在这血腥而混乱的节点,星斗的轨迹已被暴力扯断,函数的链条已被砸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