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算板在他手中散发着温润的凉意,上面蚀刻的金丝纹路,仿佛也融入了这天地人共同谱写的宏大乐章。
三个月,在无数民夫的血汗与号子声中飞逝而过。
一场及时雨过后,新修的枢纽大塘蓄满了来自汾水的、浑浊却无比珍贵的“天水”。塘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开闸!引星斗布雨!”魏绛肃立于“星晷水则碑”前,朗声下令。他身后,河东郡守、司工大夫、各卿族家臣以及无数翘首以盼的农人代表,屏息凝神。
塘吏依据水则碑上的水位刻度和日影时辰,迅速查对“角宿一”区(安邑西塬)的需水函角表。“开‘角宿一’主闸!函角:三十五度六分!”吏员高声报出。
枢纽塘巨大的出水口旁,两名闸工用力转动巨大的青铜圆盘。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角度和函数值。他们将盘上代表“角宿一”区所需流量(换算后的开度值)的刻度,精准地对准基准铜线!咔哒一声,齿轮咬合锁定。
通过轴杆联动的、沉重的青铜扇形闸板,在巨大的水压下,缓缓抬升,精确地停留在三十五度六分的开启角度!一股浑浊却充满生机的黄龙,带着低沉的咆哮,从闸口喷涌而出,沿着笔直如剑、坡度精准的“角宿一”干渠,奔腾而去!
“开‘亢宿’三星渠!函角:二十八度、三十度、三十二度!”
“开‘氐宿’双渠!函角:四十度!”
……
一道道指令如同军令,一个个闸门依据“星图”和“函数”精准开启。水流如同被驯服的巨龙,在星形网络的指引下,沿着预设的轨迹,分毫不差地涌入干渴的支渠、毛渠,最终如同甘霖,浸润着安邑西塬龟裂的塬地,涌入汾阴谷地无垠的田畴,注入解池盐田的晒盐畦……所过之处,焦土贪婪地吮吸着水分,枯黄的禾苗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直了茎秆,萎蔫的叶片也舒展开来,透出了一丝久违的、令人心颤的嫩绿!
“水来了!水来了!”
“活了!庄稼活了!”
“老天爷啊!不!是周太卜!是这星斗渠啊!”
田野间,河渠旁,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无数农人跪倒在湿润的泥土里,捧起浑浊的渠水,又哭又笑,亲吻着这片重获生机的土地。他们不懂伯努利,不懂三角函数,但他们亲眼看着那水,如同长了眼睛,听从“星晷”的号令,沿着笔直的、从未有过的沟渠,精准地流入了最需要它的田地!这比任何巫师祈雨都更真实,更震撼!
魏绛站在枢纽塘边,望着眼前这由精准计算、严密组织、万千民夫血汗共同构筑的奇迹——奔腾的水龙在星形网络中欢畅流淌,沃野千里重焕生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在他胸中澎湃。他猛地转身,对着身旁的周鸣,对着眼前这片被“数”重新定义的河山,发出了石破天惊的赞叹:
“此渠非土石所筑,乃万千算力凝成!星斗为引,函数为闸,天地为盘,数理为纲!周卿,此乃夺天地造化之功!”
然而,就在这万民欢腾、泽被苍生的盛景之下,一股潜藏的暗流,却在星形网络的某个角落悄然涌动。
汾水东岸,毗邻韩氏封邑“平阳”地界,一条标着“房宿三”的支渠(在星图中主灌韩氏封邑南部田地)正欢快地流淌着。渠水通过几道“函角闸”的分流,大部分涌入了干渴的韩氏田地。然而,在支渠中段,一处不起眼的、标记着“房三-七”的节点闸门附近,夜幕降临后,却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为首的是韩氏封邑的家臣,韩虎(韩不信的族弟)。他脸色阴沉,看着渠水通过闸门,按照预设的函角开度,流向封邑内几片指定的“公田”,而邻近属于韩虎私人所有、位置稍偏、地势略高的几百亩“肥田”,却只能分到些涓涓细流。
“他娘的!”韩虎低声咒骂,一脚踢在渠边新夯的土埂上,“什么狗屁星斗渠!什么函角!水流都按那周鸣的‘数’,灌了公田和宗主的田!老子的好田,倒成了后娘养的!”旱情如火,眼看着邻近田地的庄稼喝了水,一夜之间就精神起来,而自己的田却日渐枯萎,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