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粟米、金铜,皆可量可算。”
“欲壑,难填。韩伯所求,非仅少裁之兵,乃与其心中自认之‘位’相匹之权!此‘位’之高低,‘权’之轻重,存乎一心,非算器可格。”
“周鸣!”韩不信怒极反笑,指着周鸣,“好!好一个‘难平权壑之深’!尔这妖人,算天算地算盟约,如今算到我六卿头上,以这劳什子破鼎,行打压弱卿之实!赵伯!”他猛地转向赵武,“此等算法,离间我六卿,瓦解我晋国柱石!其心可诛!我韩氏,绝不认此裁军之数!诸卿若信此妖言,韩氏……便退出此议!裁军之事,各行其是!”
说罢,韩不信猛地一挥袍袖,看也不看众人,带着满腔的屈辱与愤怒,转身大步离去!厚重的殿门被他摔得轰然巨响,震得灯树火焰一阵乱晃。
秘殿之内,一片狼藉。崩塌一角的权鼎中,黄玉算珠散落。代表着韩氏的黄玉佩环,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青铜鼎腹内。赵武面无表情,智罃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范宣子捋须沉吟,中行偃低头不语,魏绛面色惶然。
周鸣走到权鼎旁,弯腰,默默拾起那颗滚落鼎底的黄玉算珠。珠子冰凉,映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他将其轻轻放回代表韩氏功值的那一栏,虽然那柱子已经残缺不全。
他抬起头,望向殿顶幽深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砖石,望向那不可测的命运洪流。鼎腹上,冰冷的数字表格依旧清晰:
赵氏0.32,智氏0.26,范氏0.18,中行0.11,韩氏0.08,魏氏0.05。
应裁比例:31%,25%,17%,11%,8%,5%。
这是一组基于理性、合作、贡献计算出的“最优解”。然而,在韩不信摔门而去的巨响中,在诸卿各怀鬼胎的沉默里,这组数字,连同这尊象征着“六合权鼎”的青铜器,已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无法弥合的裂痕。
“数可均利,”周鸣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如同一声叹息,“难均欲壑。算鼎虽成……晋鼎将倾矣。”
殿外,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扑打在绛城巍峨的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历史在低语,预言着一场由“和平红利”分配不均而提前引爆的、席卷三晋的滔天巨浪。那颗被放回去的黄玉算珠,在幽暗的鼎腹中,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