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退去的晋阳城,如同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巨人,裸露着泥泞溃烂的伤口,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发出无声的呻吟。西门巨大的缺口处,浑浊的泥浆仍在缓缓渗出,混杂着碎冰和腐烂的杂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黑牛等一干被判以工代刑的罪囚,在王贲皮鞭的驱赶和算筹刑期的威慑下,如同麻木的工蚁,在冰冷的泥水中搬运着石块、夯打着木桩,试图堵住这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豁口。每一次铁锤砸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回响,溅起冰冷的泥点,却难以驱散弥漫全城的绝望与迷茫。
赵牧(周鸣)站在距离溃口不远的一处稍高的土丘上,玄氅下摆沾满了褐色的泥浆,沉重地垂着。青铜傩面后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工地,死死钉在溃口内侧那片被洪水彻底蹂躏过的区域——曾经的“数治坊”遗址。那里,曾经象征着周鸣早期数学治城理念的地下管网、测量基准点,如今只剩下被淤泥半掩的残破陶管、扭曲变形的青铜构件,以及几块刻着复杂几何纹路的石碑,斜插在泥泞中,如同被折断的肋骨。
重建城墙是当务之急,但赵牧心中,一个更宏大、更关乎晋阳未来生死的计划正在疯狂滋长——重启周鸣设计的、深埋于地下的那套“傅里叶排水网”!那是周鸣离开晋阳前,倾注了巨大心血,试图将他对流体波动和城市水系的深刻理解,转化为物理现实的宏伟工程。其核心,便是利用不同管径、不同布局的管道系统,模拟傅里叶级数分解,让洪水能量如同声波般在不同“频率”的管道中被疏导、消耗,而非蛮横地冲击脆弱的城墙。
“墨离……”傩面下,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名字溢出赵牧干裂的嘴唇。那个精通营造、对周鸣理念深信不疑的老匠人,连同他掌握的关键技术和地下管网图,都沉没在了这片泥沼之下。启动排水网,无异于盲人摸象。
“算圣。”一个略显沙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牧(周鸣)缓缓转身。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沾满泥污的粗布短打,头发用草绳简单束在脑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的脸庞。她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但此刻眼神却像淬火的钢,紧紧盯着赵牧的青铜傩面。她是墨离的女儿,阿青。
“阿青?”赵牧(周鸣)的声音透过傩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算圣,”阿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喉头的哽咽,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双手奉上,“这是……我爹……他最后……抛上来的东西。洪水退后,我在城墙根下找到的。”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赵牧(周鸣)接过油布包。入手沉重冰冷。他一层层揭开油布,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并非图纸,而是一件青铜器物!形似一个圆盘,直径约一掌,厚度半寸。盘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精密的同心圆凹槽!凹槽深浅不一,宽窄有致,最外圈凹槽宽而深,向内则逐渐变细变浅。圆盘中心,是一个凸起的、光滑的圆钮。整件器物线条流畅,铸造工艺精湛得令人叹为观止,即便沾满泥污,也难掩其精密的光泽。
“分水盘!”赵牧(周鸣)心中剧震!他认得此物!这是周鸣设计的地下排水网核心枢纽——“傅里叶分水阀”的关键组件!墨离在最后关头,用生命保护并传递出来的,不是图纸,而是打开这座数学迷宫大门的实物钥匙!
阿青看着青铜圆盘,眼中泪水终于滚落:“爹……爹以前常对着这东西琢磨……说它里面藏着‘水波的调子’……说算圣告诉他,不同的凹槽,能‘唱’出不同的‘水声’,大的‘水声’走大槽,小的‘水声’走细沟……这样水就不会打架……”
“水波的调子……频率!”赵牧(周鸣)瞬间明悟!周鸣用最朴实的语言,向墨离解释了傅里叶分析的核心思想!这圆盘上的同心凹槽,正是模拟不同频率(波长)的水波通道!深宽的外圈主槽,对应低频大振幅的主洪峰能量(容洪量∝管径3);细密的内圈凹槽,则对应高频小振幅的支流波动!它们通过特定的相位(布局)交错排列,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