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寺的钟声在暮色中荡开,惊起几片栖息在银杏树上的寒鸦。
林晚意披着素色斗篷,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走到寺门处时,恰逢一个提着水桶的小沙弥经过,桶沿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女施主可是来上香?”
小沙弥合十行礼,眉眼弯弯,“师父说今日有贵客来,让弟子在此等候。”
林晚意心头微动:“贵寺可有位姓柳的居士?”
小沙弥眨了眨眼,侧身引她往里走:“师父在禅房等您,到了您自会知晓。”
穿过前殿的香炉,绕过栽满翠竹的天井,禅房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续的木鱼声。
林晚意轻轻推开门,只见蒲团上坐着个须皆白的老僧,正对着一盏油灯诵经,而他身后的竹榻上,斜倚着个穿灰色僧袍的男子,面容清癯,鬓角已染霜色,正是“病逝”
十六年的柳承业。
听到动静,柳承业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晚意身上时,先是一怔,随即苦笑:“沈氏的儿媳,果然像她。”
林晚意屈膝行礼,开门见山:“柳大人,十六年前的事,您该告诉我们了。”
老僧敲了敲木鱼,声音平和:“施主稍安,老衲去煮茶。”
说罢便提着铜壶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柳承业挣扎着坐起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想知道什么?”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和柳家有关?”
林晚意拿出那片莲花绣帕,“沈夫人和先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承业的目光落在绣帕上,喉结滚动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皇后是我亲姐姐,沈氏是她的陪读,两人情同姐妹。
当年姐姐嫁入东宫,沈氏怕她受委屈,求着镇国公送她进府做了侍读……”
十六年前的淮水赈灾,其实是柳家设的局。
当时先皇后现父亲柳老将军私吞粮款,正要向先帝揭,却被柳家提前知晓。
他们先是截了赈灾粮,嫁祸给几个忠良之臣,再趁着先皇后忧思成疾,在药里动了手脚,让她“病逝”
。
“姐姐临死前,让我带着证据逃出去,说柳家狼子野心,迟早要反。”
柳承业的声音颤,“沈氏知道后,哭着说要替姐姐报仇,她收集了柳家贪腐的账册,却没料到柳老夫人早就防着她……”
沈氏的“急病”
,正是柳老夫人下的毒。
柳承业当时藏在镇国公府的柴房,亲眼看到柳家死士翻墙而入,将一包药粉倒进了沈氏的汤药里。
“我想冲出去,却被沈氏拦住了。”
柳承业的眼眶泛红,“她隔着柴房门说,‘承业,活下去,等彻儿长大,把真相告诉他’。
她还把莲花令分了一半给我,说凭着这个,能调动镇国公府的旧部……”
这些年,他隐姓埋名躲在栖霞寺,靠着沈氏留下的旧部接济,一边养病,一边暗中收集柳家的罪证。
张启年就是他联络的人,两人约定,等时机成熟就联名上奏,却没料到柳家动作这么快,不仅杀了张启年,还查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柳文轩的信,是我让人送的。”
柳承业苦笑,“我知道他会引你们去黑风口,也知道张启年的尸体会在那里。
我必须让你们看到证据,哪怕冒险。”
林晚意握着绣帕的手微微抖:“柳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是柳家人,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她怕的不是柳家,是权力。”
柳承业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父亲早逝,柳家的权柄一直握在她手里。
她怕姐姐在宫中站稳脚跟,会分走她的势力;怕沈氏揭贪腐,会断了她的财路;甚至怕我活着,会抢了她的位置……”
正说着,禅房的门忽然被撞开,几个穿黑衣的人闯了进来,为的正是柳老夫人身边的护卫头领,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柳承业,老夫人说,留你到现在,够仁至义尽了。”
柳承业脸色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