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号”
的锚链“哗啦”
沉入水中时,阿木正趴在船舷上核对海图。
图上标注的“桑给巴尔”
城邦,此刻正浮在金红色的夕阳里——红褐色的泥土垒成的城墙像块巨大的陶坯,城头上飘扬着绣着太阳图腾的旗帜,风里裹着檀香与海盐混合的气息。
“那是……骆驼?”
小石头举着画板惊呼。
沙滩上果然卧着几峰单峰驼,驼背上的象牙在余晖里泛着乳白的光,几个裹着白色长袍的人正用鞭子轻轻抽打驼峰,嘴里哼着顿挫的歌谣。
古丽雅把绣篮往臂弯里紧了紧,指尖划过一块刚绣好的缎面——她特意在中原牡丹的花瓣边缘,加了几针模仿非洲木雕的锯齿纹。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她轻声说,耳尖因紧张微微红。
岸边很快驶来一艘独木舟,舟上的人皮肤像被阳光烤透的檀木,鼻梁高挺,嘴唇涂着红赭石。
他仰头看着“同心号”
的五彩旗,忽然用带着浓重卷舌音的波斯语喊:“东方来的客人?国王有请!”
阿木让船员放下小艇,自己带着古丽雅、小石头和两个捧着青瓷礼盒的护卫登岸。
踩在沙滩上的瞬间,小石头“哎哟”
一声——沙粒烫得像被火烤过,他赶紧把画板顶在头上挡太阳,引得独木舟上的人一阵笑。
城邦的集市比想象中热闹。
泥坯搭成的摊位上,堆着像凝固的晚霞般的红珊瑚,串成链的贝壳在风里叮当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木雕摊:黑檀木刻的猎豹龇着牙,鬃毛的纹路比丝线还细腻,摊主正用刻刀在底座上凿着什么,木屑像黑色的雪花簌簌落下。
“这刀法……”
古丽雅蹲在摊前,手指轻轻抚过猎豹的脊背,“比我们绣线的盘金绣还利落。”
她从绣篮里取出块素布,用金线快绣出猎豹的轮廓,金线在黑布上闪着光,像给木雕镀了层金边。
摊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他看着绣布上的猎豹,忽然抓起刻刀,在木雕底座上凿出一朵中原牡丹。
花瓣的弧度很生涩,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古丽雅笑了,把绣布递给他:“交换?”
汉子咧嘴点头,把木雕猎豹塞进她怀里。
阿木则被一群穿白袍的人围住了。
为的老者自称“国王的算师”
,他在沙地上用贝壳摆出七星图案,说这是“祭祀用的星象图”
,要阿木算出下一次月食的日子。
阿木捡起贝壳,用中原的“浑天仪”
算法推演,又借了波斯领航员的星盘核对,最后在沙地上画了个“初三”
的符号。
“不可能!”
算师皱眉,“我们的神明说要在初七!”
阿木没争辩,只是把贝壳重新排列,用大雍的“地支”
标明月相变化。
三天后,月食果然在初三夜里出现,比算师的预测早了四日,国王因此对阿木另眼相看,特意邀请他们住进王宫旁的驿馆。
小石头的画板成了最受欢迎的物件。
他给城邦的孩子们画像时,总爱把他们的卷画成中原的云纹,孩子们指着画笑闹,用手指在他手背上画小太阳——那是当地表示“友好”
的记号。
有天傍晚,他正在画王宫的圆顶,忽然被一个穿金戴银的贵族拦住了。
“这是什么?”
贵族指着画里圆顶上添的中原飞檐,语气带着怒意,“竟敢篡改神圣的宫殿模样!”
小石头吓得画笔都掉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觉得这样好看,像……像太阳照着云彩。”
恰好国王路过,他捡起画看了看,忽然笑了:“这孩子说得对,神圣的东西,也能长出新的样子。”
他让小石头把画送给自己,还命人取来一块半人高的象牙,说要给小石头当“最好的画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