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芽。
离开时,少年塞给阿木一把炒豆子:“娘炒的,香得很。”
豆子还带着余温,阿木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脆生生的,混着泥土的气息。
他回头望,田埂学堂的青石板上,那用白石灰写的“农”
字在月光下泛着光,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正悄悄酝酿着破土的力量。
小石头的画板上,这一页的角落多了行小字:“学堂不在屋里,在田埂上,在手里的针线里,在每个人心里。”
田埂学堂的青石板上,白石灰画的“农”
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阿木正用新的石灰水重描。
他蹲在地上,指尖沾着白灰,一边画一边说:“这轮作啊,就像过日子,不能总盯着一样东西较劲。
你看村东头老李家,连续五年在同块地里种红薯,今年的红薯小得像拳头,藤蔓倒长得比人高,就是土地‘累’着了。”
蹲在旁边的老李红了脸,吧嗒着旱烟袋说:“可不是嘛,去年收的红薯还够吃,今年挖出来一看,心都凉了。
阿木,你说我这地改种点啥好?”
阿木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红薯耗地力,你换种荞麦试试。
荞麦扎根浅,不抢红薯需要的深层养分,而且它耐贫瘠,收了还能磨成面,做荞麦饼吃。
等明年,再在这块地种豆子,让根瘤菌给土地补补‘劲儿’,后年你再种红薯,保管长得又大又甜。”
旁边的姑娘们围过来看古丽雅新绣的“轮作图谱”
,布面上除了玉米、大豆、油菜,又添了荞麦的图案。
古丽雅拿着绣花针,指着荞麦花绣说:“你们看这白色的小碎花,绣的时候要注意,它花期短,得赶在霜降前收,不然霜一打就烂在地里了。”
一个扎着双辫的姑娘指着图谱上的衔接处:“古丽雅姐姐,这大豆和荞麦之间,为啥要留一道空行呀?”
“这叫‘缓冲带’,”
阿木接过话头,用树枝在地上画了条线,“大豆收了之后,土里会留些根瘤菌,直接种荞麦怕伤着菌子。
留这么一道,让土地歇口气,也让菌子慢慢‘过渡’,等种荞麦时,它们还能接着帮忙固氮呢。”
小石头举着画板跑过来,本子上画着老李的红薯地,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红薯→荞麦→豆子→红薯”
,还画了个笑脸在豆子旁边。
“阿木哥,这样是不是就像给土地换口味?”
“对喽,”
阿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土地跟人一样,总吃一种菜会腻,换着样吃才有力气长庄稼。
你看村西头的地块,前年种玉米,去年种绿豆,今年种高粱,收成都比单一种玉米好上三成。”
正说着,村西头的王婶挎着篮子走来,篮子里装着刚收的绿豆,碧莹莹的像翡翠。
“阿木,多亏你说的轮作,我家那地收的绿豆,镇上的货郎都来收呢!”
她抓出一把绿豆塞给阿木,“你尝尝,比去年在老地里种的饱满多了。”
阿木捏起一颗绿豆,圆润饱满,放在阳光下看,透着清亮的光。
他忽然想起刚来时,村民们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怀疑,如今田埂上的竹凳从十几个变成了三十多个,连最不爱说话的哑巴大叔,都会用手势比划着问下季该种啥。
夕阳把田埂染成金红色,阿木看着重新描好的“农”
字,觉得这字里不仅有土地的学问,还有人心的变化。
就像那轮作的庄稼,一茬茬换着种,土地越来越肥,日子也跟着越来越有盼头。
小石头的画板上,这一页画着沉甸甸的荞麦穗,旁边有个小小的对话框,写着:“土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