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案上的样本,“这些布,这册子,还有记在心里的那些人,都是难得的念想。”
林晚意转过身,从箱底翻出个未完成的棉枕套,上面只绣了半朵凤棉:“本来想绣完送给岛上的小姑娘,来不及了。”她忽然笑了,“回去让绣娘们接着绣,明年托商队带来,也算咱们没食言。”
萧彻拿起枕套,看着那半朵凤棉,忽然道:“把这个也放进《海疆织志》里吧,附上几句话,说说这朵没绣完的花,还有那个等着枕套的小姑娘。”
“好。”林晚意点头,提笔在棉笺上写下:“种子岛有女,名阿椰,善织椰丝,盼中原凤棉枕。今枕未就,约明年再会,以棉为信。”
写着写着,她忽然想起竹溪村的张婶,想起映霞坊的绣娘们,想起京城御花园里那片还空着的土地——回来后,定要把那里种满各地的棉种,让竹溪村的蜜棉、种子岛的凤棉、南洋的椰棉,都在一处扎根。
舱外传来水手们收拾锚链的声音,带着离别的喧嚣。林晚意把棉枕套放进样本箱,又将那捧凤棉絮小心地收进《海疆织志》里,让棉絮轻轻贴着写满字的纸页,像给那些故事盖上一层柔软的印章。
“都收拾好了?”萧彻帮她合上箱子,锁扣发出轻响。
“嗯。”林晚意抬头看他,窗外的月光正落在他肩上,“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天下棉田’的牌子立起来。”
“不止。”萧彻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还要让工部把南洋的织机图样画下来,与咱们的织机改良融合;让户部算算棉贸的收益,明年再减些棉农的赋税;让翰林院把你这册子好好誊抄,收入国史——这可不是普通的手艺志,是咱们海疆的民生志。”
林晚意听着他一项项数来,忽然觉得这趟远航像一场漫长的纺织,他们从京城牵出一根线,在南洋的水土里染上颜色,在种子岛的棉田里织出花样,如今返航,牵回的已是一整匹绵密的布,上面织着盟约、情谊,还有无数人对好日子的期盼。
夜深时,“棉海号”的锚链终于收起,船身缓缓驶离种子岛。林晚意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棉田,那里的灯火像星星落在地上,一直亮到天边。她知道,那些灯火不会灭,就像凤棉的根不会断,就像他们埋下的那些线,终会在时光里织成更辽阔的锦绣。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海疆织志》,棉絮在纸页间轻轻颤动,像在说:归途,也是新的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