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棉田刚冒新芽,朝堂上关于“棉贸新政”的讨论就热了起来。早朝时,户部尚书捧着账册奏报:“启禀陛下,自南洋棉贸开通,仅三月便增收白银二十万两,各地织坊扩产,棉农赋税减免三成后,仍比往年多缴粮米五万石。”
殿下文武纷纷颔首,唯有工部侍郎皱着眉出列:“陛下,棉贸虽利国,却也需提防——南洋诸国若掌握织锦技艺,恐日后与我朝争利,不如限制织法外传,方能保中原优势。”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林晚意站在萧彻身侧,指尖轻轻攥着朝服的玉带——她知道,这正是《海疆织志》里需要回答的问题,也是她与萧彻在返航途中反复商议过的关节。
萧彻却未立刻作答,反而看向林晚意:“皇后近日在御园种棉,对‘传艺’二字,可有见解?”
林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回陛下,臣妾以为,技艺如流水,堵则溢,疏则通。种子岛的凤棉,正因融合了中原育种法与南洋肥田术,方得丰收;‘山海布’能风靡南北,也因兼取两地织法之长。若一味藏技,好比将棉籽锁在锦盒里,纵有金绒,也开不出棉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臣:“臣臣妾带回的《海疆织志》里,记着种子岛老农的话:‘好棉种要让更多地土养,好织法要让更多手艺人学,日子才会像棉田一样,一茬比一茬旺。’南洋若因我朝传艺而富,百姓衣食足,则与我朝贸易更稳,这才是‘织锦定邦’的真意。”
一番话毕,殿内鸦雀无声。户部尚书率先拱手:“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查过南洋商情,当地因织锦技艺提升,对我朝棉种、染材的需求更旺,上月仅苏木一项,便多销三成,实为互利。”
萧彻看着林晚意,眼底闪过笑意,随即对众臣道:“皇后之言,正合朕意。传旨:其一,将《海疆织志》刊印百部,分发各地织坊、学堂,令农官织工研习;其二,在泉州、广州设‘织学馆’,邀南洋织师与中原匠人共授技艺;其三,明年开春,举办‘万国棉织大会’,凡与我朝通商之国,皆可携织品赴会,优胜者赏凤棉种千石。”
旨意一下,殿内响起一片赞同之声。工部侍郎也面露愧色:“陛下与娘娘高瞻远瞩,臣不及也。”
退朝后,萧彻牵着林晚意在御花园散步。新种的棉苗已抽出两片嫩叶,在风中轻轻摇晃。林晚意看着那些幼苗,忽然笑道:“方才在殿上,臣妾心里直打鼓,怕说不好。”
“你说得极好。”萧彻停下脚步,替她拂去鬓角的落发,“比朕准备的措辞更贴切——毕竟,这‘织锦定邦’的道理,你比谁都懂,因为你亲手种下过棉籽,织过布,见过那些在棉田里笑的人。”
他指向远处的宫墙:“你看这皇宫,再高再厚,也挡不住百姓对好日子的念想。但一块好布,能让竹溪村的农妇有活计,让种子岛的姑娘有盼头,让南洋的使者带着诚意来,这才是比宫墙更牢的江山根基。”
林晚意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落在棉田边,像两株守护新苗的老树。她忽然想起刚种棉时,只盼着竹溪村能丰收;后来办映霞坊,只望绣娘们能安稳;而如今,这株从竹溪村长出的棉苗,竟已牵出一条连缀山海的线,要织出一片更辽阔的锦绣。
“明年的万国棉织大会,”她抬头看向萧彻,眼里闪着光,“臣妾要织一面‘四海同春’锦,用中原的桑蚕丝作经,南洋的椰丝作纬,西域的金线镶边,让所有来的人都知道,好的织锦,从不是谁独美,是万色交融,才成华章。”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春日暖阳落在棉苗上:“好,朕陪你一起织。”
御花园的风里,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也带着棉籽萌发的微香。那些刚破土的棉苗或许还弱,但它们的根,已悄悄扎进了这片土地,扎进了无数人对未来的期盼里。而“织锦定邦”的故事,才刚刚起针。
泉州港的“织学馆”在初冬时节落成。青砖黛瓦的院落里,特意辟出了三座织房——一座摆着中原的脚踏织机,一座架着南洋的竹制织架,还有一座则放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