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里。
门口那道细伶伶的人影动了。她没立刻进来,反而往里侧——客厅沙发方向的阴影里瞥了一眼,眼神锐利得像开了刃的小刀片。随即,她做了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左手飞快地在牛仔裤口袋里掏摸两下,再拿出来时,指尖赫然捏着个东西。不是什么武器,看着倒像个纽扣大小的塑料贴片,上面似乎还有针尖大的红光在黑暗中极快地闪烁了两下。
她手腕猛地一抖,动作快得跟变魔术似的。那块小塑料片“嗖”地飞出去,直奔沙发底座靠背的深缝角落。“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贴上去之后,她没停,反手又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塑料疙瘩,指尖翻飞,在顶上某个豆粒大的按钮上干脆利落地连摁了三下。
她动作快到沈砚只看到一团虚影晃过,然后,那点微弱红光就彻底熄灭在黑黢黢的墙角缝隙里,跟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整个过程,安静得像猫爪子踩过地毯。
弄完了这个,她才把注意力重新转回烂泥般的沈砚。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方向,腮帮子又鼓起来,像只屯粮的小仓鼠,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盯紧了老鼠洞口的猫。“杵着孵蛋呢?”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地从棒棒糖后面挤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催促感,“等着给王胖子搞酒店‘意外惊喜’现场直播呢?赶紧挪窝!”那语气,活脱脱小太妹轰自家不争气的傻哥哥。
那根被叼得湿漉漉的粉色棒棒糖还在她嘴里嚣张地杵着,随着她说话上下摇晃。沈砚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越来越猛,整个人跟被扔进了桑拿房的铁板上一样,意识像开锅的水蒸气一样往上飘。苏知意这个名字和他上辈子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永远沉默得像个小蘑菇的后台程序员影像,死活重叠不到一起去。
他喉咙里滚过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挣扎着想用手肘撑着坐起来,结果手臂软得跟面条一样,非但没撑起来,反而整个人又滑下去几分,脸差点埋进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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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意“咝——”地抽了口凉气,像是被这稀烂的场面气笑了。粉色棒棒糖被她不耐烦地从嘴里猛地抽出来,“啪”地一声甩腕丢在地上毯子上,黏糊糊的糖球滚了半圈,沾满了细小的绒毛。这动作带着股毫不拖泥带水的暴躁劲儿。
“服了你了!”她跨步进来,脚上的帆布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声。卧室空间本来就大,窗外的霓虹光像是被什么罩子隔了一层,微弱地映在她靠近的侧脸上,沈砚看到那双眼睛亮得像淬火的墨玉,里面半点旖旎没有,只有看麻烦的嫌弃和“这活儿真糙”的不耐烦。
“麻溜儿的!” 她走到床沿,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手捞住沈砚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精准地薅住他一条胳膊使劲儿就往起拎!那架势,跟菜市场活禽区大妈从笼子里拎起一只待宰的肥鸡差不多,又快又准又无情。
沈砚感觉自己像个巨大沉重的破麻袋,被她这猝不及防且粗暴至极的一扯,整个人猛地脱离了软床的陷阱。晕眩感和胃里的翻腾感海啸一样扑上来,眼前一阵雪花乱闪,两条腿根本站不稳,膝盖软得面条似的,直直就朝地上栽下去。
“啧!”苏知意手疾眼快,肩膀顶上来硬扛住他半身重量。少女的肩膀单薄得像块搓衣板,骨头硌人得很,但那股蛮劲儿却一点儿不小,硬是抵着没让他彻底瘫软在地。沈砚的脸孔撞在她颈窝外侧,热乎乎的呼吸带着药力作用下的滚烫温度,喷在她微凉的皮肤上。
“站稳点!当自己面团捏的呢?” 她咬着后槽牙低吼,声音就在沈砚耳朵边炸开,混着一股甜腻的果味糖精和少女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奇异地冲淡了一些那种催情的、腐烂的甜香。她的手臂勒在他腰侧,骨头硌得他生疼。这力量感和这细瘦的身板子形成的反差巨大。
几秒钟,仅仅几秒钟粗暴的、像拖拽货物似的拉扯和支撑后,沈砚总算勉强重新找回了下半身的知觉,虽然那感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又沉又滞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