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死鱼眼锁着我,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老孙那点赤裸裸的得意,像涂满油脂的爬行动物,无声地粘腻过来。门外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微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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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牙根深深嵌进口腔内壁的软肉里,一丝腥咸在舌尖蔓延开。
“崔主任……”我刚开口。
“没有?”
一个清冷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传了进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刷!
崔明远那双死鱼眼猛地转向门口!
老孙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瞬间僵住!
周扒皮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腋下夹的公文包差点掉下去!
门口当门神那肌肉保安也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一点!
苏灵均就那么倚着被撞坏的门框,一只手臂自然垂落,另一只手里拿着个亮橙色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文件夹,像刚从时尚杂志上剪下来的道具。她那身冷灰小西装在满室沉闷里亮得扎眼。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带着点被打扰了工作思路的天然困惑,目光却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唇瓣微启,吐字清晰:
“林总监昨天下午开完会,就把那份附议原文件给我发过目了呀。我这儿打印装订好的还热乎呢,”她用那文件夹轻轻敲了敲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像是才注意到满室的狼藉和神色各异的众人,目光扫过崔阎王和老孙,最后落回崔阎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怎么,公司现在的突击审计,新流程改由业务副总代为转交了?苏总在那边闲着没事干了?” 她尾音轻轻上挑,那点天然的、带着点压迫感的嘲讽呼之欲出。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连空调送风声都停了。
崔明远那张僵尸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裂纹。灰翳下面的死鱼眼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视线从那亮橙色的文件夹上挪开,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苏灵均脸上。
老孙手里的紫砂杯盖子“啪嗒”一声轻响,放回杯口时没放稳,杯盖在杯口晃了一圈才稳住。他飞快地垂下了眼,盯着地毯上某处污渍,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我绷紧的后背肌肉一阵发酸,但胸腔里那块被瞬间冻住的坚冰裂开了第一道缝隙。
苏灵均踩着那双能把水泥地戳出窟窿的细高跟,旁若无人地走进办公室这片还弥漫着档案灰尘的狼藉之地。亮橙色的文件夹在她白皙的手指间像一团跳跃的火苗。她走到崔阎王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把文件夹往前一推,动作干净利落,刚好滑到崔明远面前那只枯树皮般的手边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一式两份,”她声音清脆,目光却带着刃,“签字页在最上面。原件在法务归档前都在我桌上压着。”她的视线扫过崔明远的脸,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喙的压力。然后她像是完成了某个微不足道的流程,极其自然地转向我:“林总监,赵老头刚打电话找我开会,我这边还有点手续要赶,你这边要急的话…”
她说着,指尖看似随意地在那亮橙色文件夹封面上点了点。
赵老头?!赵山河?!这老狐狸?
一股寒意骤然从我脚底板炸起,瞬间冲上天灵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拉响警报!
“急!当然急!”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点没压住的嘶哑,“崔主任辛苦查过,我这心才落地。您慢忙!”
苏灵均轻轻“嗯”了一声,利索地转身,高跟鞋敲击着满地的狼藉纸页,发出轻微的声响,看都没看角落里脸皮有些抽搐的老孙一眼,径直走向门口。那姿态,仿佛只是来送一份不重要的复印文件,顺道打了一壶热水。
崔阎王那双死鱼眼死死盯着桌子上那个亮橙色的文件夹。厚厚的镜片反着惨白的光,看不清眼神。办公室里静得像真空,能听到他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老孙在沙发上调整坐姿时,昂贵西装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