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什么价值连城的古董。
不用看脸。
整个财务中心,不,整个公司,能把一套灰色涤纶夹克穿出“此衣一出,六畜不安”这种瘟神气场的人,只此一位。
审计部活阎王——崔阎王!崔明远!
他身后半步,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个同样打扮一丝不苟的年轻小审计员,手里端着个硬壳文件夹,随时准备递笔递材料那种。
办公室角落那排豪华的真皮沙发上,还歪着一个!翘着二郎腿,脚尖还一下下悠闲地点着,手里端着崔阎王待客专用的紫砂茶杯,慢悠悠啜着茶。一套剪裁合身的藏青色条纹西装,油光水滑的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乱——孙德财!老孙!昨天被我在董事会会议室狠狠捅了一刀的那只老狐狸!他居然在这儿?还端着崔阎王的茶?!
办公室里外所有的空气都凝滞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一片狼藉。
脚踩上那份飘落的项目进度简报,纸张在软底鞋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崔主任,”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像一块冰砸在地板上,“撬门撬锁,挺忙啊?”
办公室内外所有竖着的耳朵都抖了抖。站门口当门神的周扒皮眼珠在厚厚的镜片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老孙,喝茶的动作都没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嘴角向上牵扯了一下,似乎想笑,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风暴中心的崔阎王,那佝偻的背影缓缓地、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张脸…平平无奇。扔人堆里找不见那种。但那双眼睛!镜片后那双眼睛看过来,像两枚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死人眼珠子!没有情绪,没有波动,蒙着一层无机质的灰翳。看你的感觉,不像看人,倒像在打量一件等待开膛检验的生肉。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一只骨节粗大、带着明显老茧的手,慢慢地、非常慢地,摘下了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没了镜片的反光,那双死鱼眼彻底暴露出来。浑浊,空漠,直勾勾地盯着我。空气压力陡增。
“林总监,”崔明远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语速慢得让人抓狂,每个字都像用小锉刀在水泥地上磨出来的,“项目备用金的调度申请表……”他那死鱼眼稍微偏移了一点点焦距,浑浊的目光落到我身后门口站着的人身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附议文件,在你提交的第九版书面报告里,没有归档记录。”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语调平得像念讣告。“我们审计,是来落实程序的。”
最后五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又慢又沉。
落实程序!?
我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好像瞬间冻住,后背刚被按揉过的淤伤炸起一片冰锥似的寒意!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
那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昨天董事会那份所谓的“附议文件”,是我情急之下为了堵钱胖子嘴硬造的!走程序根本来不及!那份所谓电子版PDF,也是我找大飞临时用PS扒拉出来的样板货!真正的、需要所有流程签章的纸质版附议文件?根本没生出来!崔阎王这尊瘟神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昨天那份临时伪造的PDF被内部审计的节点捕捉到了扫描上传?还是…有人举报?!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昨天在董事会议室当着那几个老狐狸的面,我是用手机临时点开的PDF!那份伪造文件根本不可能进入公司正式文档系统!连打印件都没有!崔阎王怎么会张口就是“附议文件没有归档记录”?!
目光下意识地、近乎不受控制地扫向沙发——老孙!
他刚放下茶杯,杯底落在紫檀木小几上,发出轻微一声“咔”。他抬眼,迎上我的目光,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清楚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种东西——猫捉到老鼠后,爪子还没按下去那一刻的、纯粹的恶意玩弄!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胶着。空气里的灰尘颗粒在顶灯的光柱里旋转、沉浮。崔明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