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页泛黄残纸，交到她手中。
纸上字迹斑驳，墨色褪尽，唯有几行小楷尚可辨认：
《癸未年实验录·附注》
“药人之血，可启‘续命引’，然每用一次，施者寿元折半。若连续施术，精血枯竭，七日必殒。慎之，慎之。”
苏锦言静立良久，指尖轻轻摩挲那页残纸，直至它几乎化为齑粉。
她没有哭，也没有怒，只是将纸片投入炉火。
火焰跳跃，映照她眼底一片幽深。
片刻后，她转身唤来小桃：“取一坛烈酒，最烈的那种。”
当夜，书房灯影摇曳。
她取出那本天下觊觎的《解酲录》，翻开书页，一页页浸入烈酒之中。
酒液渗透纸纤维，无声腐蚀着每一行字迹背后的秘密。
三日后取出风干，书页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内里早已松脆不堪，一旦遇热——譬如焚毁或蒸煮——便会瞬间碎成粉末。
她将书放回匣中，唇角微扬：“若他们再来抢书……就让他们抢个空壳。”
深夜，万籁俱寂。
她独坐药炉前，炉火映红半边脸颊。
那株从药渣中长出的绿芽已被移栽入特制药盆，覆以含银霜的寒土，置于阴凉避光处。
此刻，嫩叶忽然轻轻一颤，叶脉中浮现一道极淡金线，细微如尘，却清晰可辨——轨迹蜿蜒，竟与昨夜萧无衍体内新生经络完全一致！
苏锦言指尖轻触叶片，触感微温，如同跳动的脉搏。
她瞳孔骤缩，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药草……
这是她的命，在替他活着。
窗外风起，檐下铜铃轻响，叮咚一声，恍惚穿越百年光阴。
那句埋藏在母亲遗物最深处的古老箴言，再度回荡耳边：
“授意者，心魂相契，血肉为契，生死同途。”
她缓缓闭眼，再睁时，眸中已无惧意，唯有一片决绝寒光。
命运的轮盘已然转动，她已无法回头。
而此刻，谁也不知，那株绿芽的根须，正悄然向下生长，穿透陶盆底部，扎入地面寸许——仿佛在无声宣告：这场以命换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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