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的咳嗽声撞碎了晨雾。
他扶着黄花梨木桌直起腰,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帕子上洇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暖阁里炭盆烧得正旺,老夫人端着药碗的手却在抖:“昨儿医童按太医院的方煎了三副,这咳......”
“莫说。”赵德昭摆了摆手,喉间又涌上腥甜。
他望着窗外压枝的雪,忽然想起腊八夜宫宴上那碗温着的润肺膏——浅青瓷盏里浮着半片枇杷叶,药香裹着蜜甜,喝下去的瞬间,连肺管子都熨帖了。
“去药王谷。”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悄悄去,求那碗润肺膏的方子。”
老夫人愣了愣:“可药王谷......”
“她不在,谷里还有千医令的人。”赵德昭摸出怀里的拓片,朱笔圈着的“苏氏冤案”被体温焐得发烫,“去求杜仲首使。”
辰时三刻,门房的通报声裹着风雪撞进来。
“老爷,千医令的杜首使亲自来了!”
赵德昭扶着老夫人的手站起来,就见廊下立着个青衫身影,肩头落满雪,怀里抱着个陶瓮。
杜仲掀帘进来时,寒气卷着清苦药香扑了满脸:“赵大人,这是阿言昨夜传的方。”
他揭开瓮盖,褐色药膏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陶瓮内壁贴着张字条,字迹清瘦如竹:“今岁北地风邪挟燥,原方加桑叶三钱、枇杷叶二钱,润肺需兼清金。”
赵德昭的手颤得厉害,老夫人接过陶瓮时,他指腹轻轻蹭过字条上的“昨夜传信”四字——她人在南方深谷,却早三日便算到了京城这场寒?
“杜首使......”他声音发哽,“她......”
“阿言总说,医道不是悬壶等病,是看云识天。”杜仲替他倒了小半碗药膏,“您且喝,这药里的枇杷叶,是她上月在岭南晒的。”
药入口的刹那,赵德昭闭了闭眼。
甜里裹着微苦,像极了当年他在朝会上替苏夫人说话时,那小女娃塞给他的蜜饯——原来有些东西,从来不是突然出现的。
与此同时,南方深山药谷里,苏锦言正蹲在竹匾前翻晒苍术。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竹篱,她指尖突然顿住。
方才替猎户解完寒毒时,她摸过他衣襟内袋,那处布料比别处硬些。
“阿姊,要吃饭了!”小药童的声音从竹屋传来。
苏锦言应了声,指尖却更快地探进那猎户换下的粗布短衫。
半枚铜牌落在掌心,铜锈斑驳,勉强辨出“御药房采办”几个字。
她转身进了石屋,将铜牌浸入陶罐里的深褐色药液——那是用乌梅汁和醋泡了七日的,专化铜锈。
铜锈渐褪时,她的呼吸轻了些。“丙辰年三月,拨往永安观”几个小字浮出来,与母亲遗物中《药材流向录》残页上的批注严丝合缝。
她记得前世,永安观的老道士总给主母送“延年丹”,后来母亲就是喝了那丹引的补汤,才会血崩而亡。
石屋外传来小药童的脚步声,苏锦言将铜牌塞进腰间的暗袋,面上已浮起温和笑意:“阿福,今日的苍术晒得不错。”
可她袖中垂着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线索不是断了,是藏进了更黑的地方。
京城“药庐堂”的动静,是在未时传进杜仲耳朵里的。
“首使!”药童跑得气喘吁吁,“西市分堂的铜锅裂了!”
杜仲跟着跑到西市,就见供案上的铜锅底部爬满细密裂纹,像极了苏锦言画的“三焦辨证图”。
围观众人里有人喊:“这是医仙显灵!”立刻有老妇跪下来叩首,额头碰在青石板上咚咚响。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裂纹。
凉意透过铜胎传来,混着些微的苦——是清瘴散的味道。
杜仲忽然想起,三年前苏锦言在药庐堂熬清瘴散,药渣子都埋在铜锅下。
她总说:“药灰也是药,能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