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墨一样浸透城南,连月光都被啃得支离破碎。红星艺术职业学校的旧址蹲在荒草和断墙中间,轮廓模糊得像个巨大的墓碑。
陆小凡把身子缩在生了锈的消防梯阴影里,左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牙关紧咬。
沈心怡贴着他后背,作战服布料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某种夜行动物的低语。“能行吗?”她声音压得极低,气流扫过他耳根,带着点薄荷糖的凉意。
陆小凡没回头,盯着几十米外那栋主楼黑洞洞的入口,像张等着吞噬什么的嘴。“啧,死不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结痂的伤口,那点刺痛反而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像根针扎进迷雾。
耳机里传来王皓哈欠连天的声音,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平面图发你们手环上了。主楼结构还算完整,重点区域我标了红。档案室在原二楼东侧,但二十多年了,鬼知道还有没有纸片子剩下。”
他顿了顿,信号有点飘,“我这头总觉着有干扰,像是被人放了鸽子哨。”
陆小凡低头看了眼手腕,屏幕上那点红光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走。”
陆小凡撑着锈蚀的栏杆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处,额角立刻迸出细密的冷汗。沈心怡一把扶住他胳膊,力道稳得很,几乎把他半架起来。
两人贴着墙根阴影往前挪,荒草没过小腿,带着夜露的湿冷,蹭在裤腿上窸窣作响。空气里一股子陈年灰尘和什么东西腐烂的闷味,混着点铁锈的腥气。主楼大门早就没了,剩下个空荡荡的门洞,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轻响。
里面比外头还黑,手电光柱扫过去,只能照亮眼前一小块飞舞的尘埃。地上堆着碎砖头和烂桌椅,踩上去咔嚓咔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放大。
沈心怡打头,枪口微微下压,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陆小凡跟在后头,忍着脚踝一阵阵抽痛,眼睛却像夜行动物似的左右逡巡,不放过任何角落的阴影。
“灰尘味儿里混着点别的。”他突然停下,鼻翼翕动。“那甜腻腻的木头香……很淡,但还有,像阴魂不散。”
沈心怡也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陆小凡注意到她抽了抽鼻子,眉头拧得更紧。“和王皓之前分析的香料成分吻合,看来最近真有人来过。”
她手电光往走廊深处打,光束尽头,一扇虚掩的木门上挂着半截牌子,字迹模糊,勉强能认出“教务科”三个字。门上没锁,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扬起一片灰尘,在光柱里狂舞。
屋里比外面更乱,文件柜东倒西歪,纸页散落一地,被潮气沤得发黄发脆,一碰就碎。
陆小凡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捻起一页,字迹早就晕开成一团墨渍。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一个翻倒的铁皮柜上。柜门歪斜着,露出里面一叠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边角整齐得格格不入。
“有戏。”沈心怡也凑过来,两人合力把沉重的柜子挪开一点。油布包看着旧,但没怎么沾灰,像是被人动过。
陆小凡小心解开已经有些发脆的麻绳,里面是一摞装订好的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学员考核记录(1983-1985)”。他呼吸一滞,手指有些发颤地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评语,墨迹深浅不一。
大部分记录都寻常,无非是些“天赋尚可”“需勤加练习”之类的套话,直到翻到后面几页。
陆小凡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陆卫国。评语栏只有潦草的两个字:离校。墨迹比其他地方深,像是后来添上去的,带着点急促。
他盯着那名字,喉咙发干,像塞了一把沙子。父亲当年到底在这儿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档案如此潦草?
沈心怡轻轻碰了他一下,指尖点向册子边缘。“看这印章,红星艺术职业学校教务科的章,但旁边还有个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印记,像个扭曲的圆圈,中间有个点,笑脸的雏形?”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