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铜漏滴声骤疾,如急鼓催更。苏桐自案前惊起,烛火摇曳,映得她眉心微蹙。昨夜未曾安寝,案上冰川遗匣半启,密图摊展如掌纹铺陈。她指尖抚过图上三门布防节点,目光顿于西华门——那处朱圈已染墨痕,正是她昨夜以指蘸茶水所点,如今干涸如锈。
外头脚步纷乱,宫道火把明灭不定。一名心腹疾步而来,声压如风:“西华门守将倒戈,叛军已入内城,凤仪宫起火,宫人传言陛下驾崩。”
她未动,只将密图卷起,袖中取出三枚信囊——青布、素帛、油纸,皆按昨令所备。她抽出青布囊,递出:“持此令至大营,以‘防火验纸’为号,命尉迟凌峰即刻接管朝阳、玄武二门,封锁宫道,禁内侍出入凤仪宫区域。违者,格杀勿论。”
心腹领命而去。她起身整衣,指尖拂过襟内玉佩,温润依旧。外头火光渐炽,映得窗纸泛红,似血浸宣纸。
忽有小太监踉跄撞入,面如土色,怀中物件跌落,铿然有声。她垂眸,见半片黑鬃马蹄铁残片卧于青砖,边缘焦灼,似经烈火焚烧。她未拾,只道:“你从何处来?”
小太监颤抖:“西……西华门廊下,有人塞我此物,说……说要交予御马监张常在……”
她眸光一敛。黑鬃马,西华门,传信未达。线已断,人未逃。她命人将小太监暂押偏殿,转身步入廊下,迎着火光,登凤仪宫高台。
三百叛军已列阵于宫前广场,刀戟森然,火把如龙。为首将领甲胄鲜明,高呼:“奉皇后密令,清君侧,诛奸佞!尔等速开宫门,迎主母临朝,否则血洗宫闱!”
苏桐立于檐下,风拂广袖,如云卷雪。她未携兵器,仅两名侍女随行,静立高台,俯视如观蝼蚁。叛军一时迟疑,阵势微动,鼓声渐弱。
她抬手,指尖轻触台角暗格,低声:“启一,频调中,不伤人,乱其心。”
机芯微震,声波悄然扩散。刹那间,广场铜盆中水波轻漾,呈同心圆扩散。叛军阵中战马惊嘶,前蹄扬起,兵卒耳鸣目眩,阵脚大乱。有人抱头蹲地,有人踉跄后退,列阵之势顷刻瓦解。
她胸前玉佩微颤,似与声波共振,脉动如心。她未觉,只凝视下方乱象,声如寒泉:“尔等所奉何人?皇后深居凤仪,何曾亲书一令?尔等手持伪诏,冒犯宫禁,是欲陷主母于不义乎?”
叛军将领强自镇定,怒喝:“休要狡辩!我等奉旨行事,岂容你一介宫婢妄言!”
苏桐冷笑,自袖中取出素帛信囊,展开七份伪报拓片,高举于火光之下:“此乃三日来雁门关急报封泥拓印,笔迹顿挫,印痕偏斜,非边关老吏所为。尔等可知,边军南撤之令,皆因七份伪报而起?若非有人伪造军情,诱兵离防,今日叛军何以长驱直入?”
她声如裂帛,字字如刃:“传令者,内侍省周通;伪造者,凤仪宫偏殿;主谋者——”她顿声,目光如炬,“藏于宫中,却不敢亲临阵前!”
叛军阵中已有动摇者,低声私语。将领怒极,欲令再进,忽闻城头号角长鸣——神机营弓手已登城列阵,箭镞寒光点点,对准马匹。
苏桐未退半步,厉声下令:“西华门闸闭,浮桥焚之!神机营听令:只射马,不射人,驱其溃散!”
火油倾下,浮桥烈焰腾空,马群惊奔,叛军阵势彻底溃乱。有人弃械而逃,有人跪地求饶。高台之下,火光映照她身影,如山立于风浪之巅。
勤政殿前,兵部尚书疾步而来,面色铁青:“宫门已失,当闭殿固守,待援军至!”
太傅欧阳鸿儒亦至,白须微颤:“皇后乃国母,纵有误会,亦当请其出面安抚,以安人心!若贸然镇压,恐天下非议,谓我朝自乱纲常!”
苏桐自高台而下,步履沉稳,手中密令与伪报拓片并列于案。她目光扫过二人,声如金石:“边军南撤,非因敌情,而因七份伪报。西华门失守,非因外敌强攻,而因守将倒戈。若皇后清白,何须伪造军报?若国母无辜,何以叛军以她之名起兵?”
她指尖点过拓片印痕:“此印泥含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