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西市街口已有零星摊贩支起布棚。苏桐立在巷口石阶上,未着官服,只穿一袭素青长裙,发间无钗,袖口微卷,像极了寻常人家出门采买的妇人。两名亲卫散在身后十步,不动声色地扫视街角。
她目光落在张记布行门前。昨日张贴的政令仍贴在门框左侧,纸角已被风吹得微翘,但字迹清晰可见。门前石阶扫得干净,门环上系了一条红绸——这是商户重张的旧俗。
门内却仍无动静。
街对面几个闲汉倚着墙根蹲坐,目光时不时扫来。苏桐不动,只对身侧亲卫极轻地点了下头。那人会意,缓步绕至巷尾,不多时,那几人陆续起身,各自散去。
她这才上前,抬手轻叩门环。
“谁?”门内传来迟疑的声音。
“旧客来访,带了西川的云锦样。”她声音不高,却清晰。
门内静了片刻,锁链轻响,门开一线。张掌柜露出半张脸,眼底尚有疲惫,看清来人后,瞳孔微缩。
“是您……”
“开门吧。”她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上刻“政事堂直勘”四字,“专案司已立案,林府家奴三日内必受罚。你若不开门,反倒让人以为心虚。”
张掌柜盯着那铜牌,手微微发颤。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大门。
店内已收拾妥当,布匹整齐堆叠,柜台上摆着新磨的算盘。他转身取下一幅匾额,双手捧出:“昨日您下令张贴政令,我夜里写了这匾,就等今日挂上。”
“重张大吉”四个墨字力道沉稳。
苏桐接过,亲自将匾挂于门楣。街边已有百姓驻足观望,有人认出她,低声传开。不多时,掌声响起,起初零落,继而连成一片。
她未多言,只对张掌柜道:“今日起,凡商户重张,官府赠灯一对,挂于门前,三日不熄。”
话音未落,京兆尹派来的差役已抬着红绸灯笼沿街走来。
西市口,幕僚早已设好“新政答疑台”。一名吏员正向围拢的商户宣读首例罚案:“安远侯府管家纵奴伤商,查证属实,罚银千两,削爵一级,即日执行。”
人群哗然。
“真罚了?”
“千两?那侯爷岂不死抠?”
“可不是,听说昨夜就派人去库房搬银锭了。”
苏桐悄然立于人群后,听百姓议论。有人道:“原先怕官府只是做样子,如今看来,倒真是动了真格。”另一人接话:“只要官府不偏,咱们肯扩铺,也肯雇人,西市还能旺起来。”
她微微颔首,命幕僚传令:三日内,西市开市大典,官府免租免税,市集挂灯结彩,鼓乐助兴。
当夜,西市灯火通明。布行、粮铺、铁器店尽数开门,街面人流如织。孩童提着灯笼穿行,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户人家在门前摆了茶水摊,免费供人饮用,牌匾上写着“新政安民,饮水思源”。
三日后,朝会。
户部尚书捧着账册出列,声音低沉:“启奏陛下,本季商税入库白银二百四十万两,较上季增三成。”
殿中微有骚动。
礼部侍郎当即出列:“此数恐有虚浮。商税骤增,必是地方加征,与苏大人所言‘减负’相悖。若透支民间,恐伤根本。”
苏桐起身,从案上取过三册文书:“这是西市商户登记名册,三个月内新增商户一百二十七家,皆有契约备案;这是南北商路通行凭证,本月发放三千六百张,较上月增五成;这是边境互市记录,北境三关本月交易皮货、铁器、粮秣,折银九十万两,为十年来最高。”
她将文书呈上:“税增,因商增;商增,因路通。若此为透支,那十年闭塞、税银不升反降,又是谁在耗国本?”
皇帝翻阅文书,眉间渐展。
太傅欧阳鸿儒沉吟片刻,起身道:“臣愿亲往西市查验。若所报属实,此政可行。”
三日后,欧阳鸿儒入殿,手持一册:“臣走访商户二十三家,查账目、问雇工、验货物,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