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在案上,那枚玉佩残片边缘的刻痕清晰可辨。苏桐指尖轻压其上,目光未移。尉迟凌峰立于门侧,铠甲未卸,掌心按着刀柄,指节因久握而微泛白痕。欧阳鸿儒缓步走入,官袍下摆沾了夜露,袖口微湿,显然是连夜赶来。
“殿下召老臣前来,可是有了确证?”他声音低沉,却不掩锐意。
苏桐抬眼,将案上信笺残页推至中央。“庚子旧脉承天命,北境三卫视令行。”她一字一顿,“这行字出自内侍省地底密匣,朱笔圈注犹在。伪造批红、私调军令、封锁乾清宫——这些不是叛乱,是谋国。”
尉迟凌峰眉头一紧:“谋国?谁敢称脉承天命?”
“十年前被削爵迁居的宗室子弟中,凡生于庚子年者,共十七人。”苏桐取出一页誊抄名册,“其中三人,已在近半年陆续调任北境三卫要职,皆由‘圣旨’特批,不经吏部核查。他们用的印鉴流程,与李德全盗用的令符流转格式一致。”
欧阳鸿儒俯身细看,面色渐凝。“若此属实,则阴谋早已埋根,非一日之变。可……陛下尚在,谁敢妄称天命?”
“正因为陛下尚在,”苏桐缓缓起身,“他们才不敢明火执仗,只能借皇权之名,行窃国之实。如今勤政殿虽定,乾清宫仍闭,诏书自内而出,无人能辨真假。我们若再不联合自保,待其彻底掌控六部兵权,新政尽毁,朝纲倾覆,大雍将不再为大雍。”
尉迟凌峰沉声问:“殿下欲如何应对?”
“不是我一人之事。”她目光扫过二人,“是你们,是我,是所有不愿见江山倾颓之人。此刻不结盟,更待何时?”
欧阳鸿儒沉默片刻,终是开口:“结盟易,名分难。无诏集结兵力,形同谋逆。纵使清君侧,也需有凭据昭示百官,否则何以服众?”
“皇帝无法下诏。”苏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铺展于案,“这是昨夜查获的批红副本,笔迹与陛下亲书相差三处转折,用印位置偏移半分。司礼监登记簿上却写着‘御笔亲批’。若连批红都能伪造,诏书又有何可信?”
老太傅瞳孔微缩。
“若陛下已失自由,”尉迟凌峰接话,“那此刻每一道‘圣旨’,皆可视为伪令。我们不动,便是助纣为虐。”
“正是如此。”苏桐点头,“我不求夺权,只求护国。设临时决策之局,由你主军,他主政,我居中协理。待皇帝脱险,即刻归权。此举非为私利,只为断其爪牙,还朝堂清明。”
欧阳鸿儒久久未语。他盯着那行“庚子旧脉”,手指轻轻抚过“承天命”三字,似在掂量千钧之重。
终于,他抬头:“老臣愿联手中层官员,稳住六部运转。但须有一约:凡涉人事调动、军饷拨付、边关调防,必经三人共议,不得独断。”
“允。”苏桐应得干脆。
尉迟凌峰随即抱拳:“末将即刻调兵。以‘秋防演练’为名,命雁门、云州、朔方三卫精锐向京畿靠拢,每营只出三分之一兵力,分三日递进,不惊动驿道耳目。”
“传令用新式密码。”苏桐递出一块铜牌,“每字对应暗码,每日更换密钥。文书皆焚毁原件,只留口传。”
“若有人截获消息?”欧阳鸿儒问。
“那就让他们听去。”苏桐眸光微冷,“传几道假令出去——就说工部拟修南渠旧道,需征民夫三千。他们若真在乎南渠,必会派人查探。我们等的就是这个破绽。”
尉迟凌峰眼中闪过赞许:“只要他们动,我们就知道谁在暗中呼应。”
“还有内廷。”苏桐转向欧阳鸿儒,“请联络支持新政的御史、给事中,散布‘陛下静养,政务如常’之言。若有官员奏请面圣,一律回以‘体倦免见’。越平静,他们越敢冒头。”
老太傅颔首:“老臣明日便约几位亲近同僚饮茶议事。言语之间,自会传开。”
室内一时寂静。烛火跳了一下,映得沙盘上的山川轮廓微微晃动。
苏桐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南渠驿位置。“这里曾是前朝漕运枢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