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云脊驿外的风已不似前夜那般凛冽。苏桐立于东厢窗前，手中握着一卷新绘的《放牧轮值图》，纸面尚有墨香未散。她昨夜伏案至三更，以雪岭融泉的流向为基准，重新划分共牧区每日可入段，务求公平无偏。
外头马蹄轻响，尉迟凌峰自巡骑归来，甲胄微尘，眉间却无倦色。他推门而入，抱拳道：“大人，谷口已备妥标桩，三方监官皆在等候。”
“走。”她将图卷收入袖中，披上深衣便行出门去。
谷口黄土翻新，五色界旗随风轻扬。南诏长老拄杖立于石台一侧，目光沉沉；西狄首领披狼皮大氅，腰佩短刀；乌桓使者则静坐毡毯，手中握着一节草茎，似在默数时辰。三方人马隔距而立，虽未动怒，然空气仍如绷弦。
苏桐踏上石台，未多言，只命人展开图轴。她指向第一日放牧区：“乌桓先入，因你部牲畜最众，需早饲；次日西狄，依坡势缓急而定；南诏居后，然可享秋割余草三成。”她抬眼，“此图以水流为序，非我所裁，乃天地之理。”
西狄监官皱眉：“若越界呢？”
“每晨由军驿巡骑点数牲畜，晚间再核，损草者赔粮，伤牛者罚役。”她说罢，望向尉迟凌峰，“将军，可派十名兵士轮值记录，榜示驿站外墙，三日一更。”
尉迟凌峰点头：“已安排妥当。”
南诏长老冷声道：“说得轻巧。今日守约，明日未必。”
“那就日日重立约。”苏桐从袖中取出三枚铜印，“每七日三方会签《共牧日志》，若有异议，当场议定。失信者，暂禁入区三日，并通报各族族帐。”
众人默然片刻，终一一上前按印画押。第一道边界桩钉入泥土时，阳光正照在铁锹边缘，映出一道细长亮痕。
回驿途中，一名南诏青年匆匆赶来，跪地禀报：“大人，西狄族人拦了迎亲队伍，说少年背宗，不许成婚！”
苏桐脚步未停：“带路。”
“可……老妇也犹豫，怕惹非议。”
“那就让她亲眼看看，什么叫新规矩。”
婚礼原定于午时，在通婚田畔举行。那是一片新开垦的平地，十亩良田已插上木牌，上书“赐田苏氏阿芸与西狄阿烈”。四周百姓陆续聚拢，神色复杂。
西狄长老立于人群前方，白须颤动：“此子若娶南诏女，便不再是西狄子孙！”
南诏老妇站在另一边，手紧攥裙角，嘴唇微抖，终未上前。
苏桐走到中间，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绢文书：“这是陛下亲批的《通婚田令》副本，明载‘子女户籍自择，或双记皆可’。跨族婚姻，朝廷赐田免税，非但不禁，且予嘉奖。”
她将文书高举：“你们可以反对一人，但挡不住天下之势。今日若退，明日还有谁敢提亲？后年又有哪家愿通商？”
人群中一阵骚动。
她转向尉迟凌峰：“将军，请代行主礼。”
尉迟凌峰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奉昭文殿之命，赐田契予新人——苏阿芸、西狄阿烈，田十亩，永业不征！”
田契交至二人手中时，阿芸眼角含泪，阿烈单膝跪地，双手捧契高举过顶。
苏桐取来一条双色同心结，红蓝丝线交织，缓缓系于两人手腕：“今日一结，不止是姻缘缔合，更是五族心线之始。你们不是叛离祖宗，而是为后代开出一条活路。”
围观人群渐渐安静。有人低头，有人拭目，更有孩童好奇地伸手触碰那条彩结。
老妇终于上前，颤抖着握住孙女的手，低声道：“好……好孩子，别怕。”
炊烟升起时，已是第三日轮值。共济灶前，南诏长者捧碗尝了一口饭，眉头立刻皱起：“这饭没盐！”
西狄厨师站在锅边，面无表情：“我们草原人，不吃那么多咸。”
“不吃那么多咸？”南诏老者怒极，“你们故意的！”
眼看争执将起，苏桐悄然走近，取碗自尝。她不动声色，转身从旁筐中抓一把乌桓野葱，又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