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退下后,苏桐并未落座。她走向案前,将那支未拆的竹筒取来,指尖在漆封上轻轻一压,确认无损,随即搁于烛火旁显眼处。
“明日启封。”她道,“今夜之事,只准三人知晓。”
内侍低头退出,帘幕垂落。她转身翻开北境八关布防图,目光停驻在青崖关外那片荒原。足迹虽小,却踩在了风口之上。她提笔,在图侧批注:“增哨三班轮值,烽燧每两刻报平安一次。”
笔尖顿住,又添一句:“战车编组不得停歇,夜间调度演练照常。”
她唤来值夜文书,命其即刻誊录调令,分送兵部与工造营。随后取出新军轮训进度册,细查各营状态。突击营已完成跨域调度测试,机动性达标;通讯旗语熟记率逾九成;粮械储备已按七日作战标准齐备。
“不急,也不松。”她低声自语。
窗外风势转紧,吹得灯焰微斜。她起身合拢窗扇,回身时见案上军报静静摊开,末页那句“可谈,但不可退”墨迹犹新。她凝视片刻,取过紫檀印盒,盖下一枚朱红官印。
此时,尉迟凌峰与霍震霆已奉召入宫。
两人踏入御书房时,苏桐正立于巨幅舆图之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她未回头,只道:“青崖关外足迹已有回报——脚印杂乱,鞋底无统一纹路,应是伪装成牧民的小股探子。”
尉迟凌峰眉头一紧:“意图刺探虚实。”
“正是。”她转身,将勘查图递出,“他们想看我们是否真有动静,也想试我们是否真无防备。若我们不动,便是软弱;若我们大动,便是慌乱。两者皆不可取。”
霍震霆接过图卷细看,沉声道:“灰隼仍未归,备用通道信号微弱,恐已被截断。”
“所以敌人已在暗处落子。”苏桐走回案前,抽出一份手稿,“我已拟定《边境应急处置章程》,划分三级响应机制。一级为日常巡防,二级为兵力前置,三级为全面动员。每一级均有明确启动条件与上报流程,杜绝擅自决断。”
尉迟凌峰接过章程翻阅,点头道:“制度化应对,比临时调度更稳。”
“然则朝中或有非议。”霍震霆抬眸,“边事未起,便增筑工事、调动兵马,恐被指劳民伤财。”
“那就以‘巩固边安、震慑宵小’为名。”苏桐语气平静,“我已拟好奏请,提请修建部分防御工事,调拨专项钱粮。名义上是加固旧垒,实则按新防线布局推进。”
尉迟凌峰眼中微亮:“以修代备,掩人耳目。”
“对。”她点头,“对外仍称‘例行巡防’,不改口径。但前线须加快战车编组,中线集结机动营,后方清点粮械库藏。三道防线,层层递进,务求一旦有变,可即时响应。”
霍震霆沉吟片刻:“若他国借此渲染我朝备战,反诬我挑衅呢?”
“那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备而不战’。”她走到舆图前,炭笔轻点几处要隘,“我们在青崖关、黑水原、云岭口增设隐蔽哨岗,不立旗,不鸣鼓,只传讯。战车藏于林后,骑兵轮训于谷中,一切行动无声进行。”
尉迟凌峰抱拳:“属下即刻返回北境,督导演练与工事进展。”
“去吧。”她递出一封密令,“持此令可调用沿途驿站快马,三日内务必抵达青崖关。记住,不许主动拦截任何可疑人员,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查明来源,才是关键。”
霍震霆亦起身:“我回情报司,加强三国联络渠道监控。一旦灰隼传回消息,立刻呈报。”
“辛苦。”她微微颔首,“你们都去准备。明日西狄副使将至,宫中会有接待,但我不会放松警戒。谈的大门开着,可守的底线,寸步不让。”
二人领命离去,脚步声渐远。
苏桐重新坐回案前,提笔修缮《应急章程》最后一章。她逐条核对响应流程,确保每一环节责任分明。写毕,命人取来紫檀匣,将章程原件封存入库。
她端起茶盏,茶已凉透。
她未唤人换茶,只是静静望着窗外。宫墙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