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像块被打花的滤镜,把外面的阳光滤得有些发昏。
路明非盯着那块血污,感觉自己的视线也跟着发黏,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跳着疼,但没心里那点麻痒来得凶。
他看见陈超他妈往陈超胳膊上贴创可贴,手指在创可贴边缘摁了又摁,那力道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摁进肉里去,就像他小时候在电视里看的,母鸟给雏鸟梳理羽毛,啄得狠,却是怕它着凉。
“啧。”他忍不住咂了下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龇牙。
陈超那小子缩着脖子,脸红得像被煮熟的虾,却没真的躲开。
他妈说“该管教还得管教”的时候,陈超偷偷抬眼看了下他妈,那眼神贼溜溜的,像只刚偷了鸡却没被打疼的狐狸。
路明非忽然想起自己的胳膊。
上次帮婶婶搬煤气罐,被铁皮划了道口子,血珠串成线往下掉。
婶婶就丢给他一卷卫生纸,说“赶紧擦擦,别弄脏了地板”,那语气像是在说“你这破布娃娃怎么又蹭脏了”。
他摸了摸内兜,召唤器的棱角硌着掌心,凉丝丝的。
这半个月练气,老头总说“气要沉,心要稳”,可他现在觉得那团气在胸口浮着,像瓶没盖紧的汽水,稍微晃一晃就想冒泡。
陈超他妈给路明非换点滴的时候,手指在他手背上顿了下,像是怕碰疼他。
路明非赶紧把视线移开,假装研究天花板上的吊瓶。
他看见陈超他妈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的发绳,跟陈超书包上挂的那个兔子挂件是一个颜色。
原来大人也会用跟小孩一样的东西啊。他想。
叔叔的工具箱里永远是扳手螺丝刀,婶婶的围裙口袋里装着买菜找的零钱和抹布,没人会在口袋里放粉色的发绳。
他们的世界像老座钟的齿轮,转得规律,却硌得人慌,路明非总觉得自己是掉进齿轮缝里的小石子,不被待见,还容易被碾得粉碎。
“滴…滴…滴…”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在车厢里荡来荡去,像在数着什么。
路明非数着那声音,数到第十七下的时候,看见陈超他妈把陈超的校服袖口往下拽了拽,正好盖住那个创可贴。
动作挺自然,就像每天早上给他挤牙膏那么自然。
他忽然有点羡慕陈超。
不是羡慕陈超有个当护士的妈,也不是羡慕陈超能跟他妈顶嘴,是羡慕陈超被骂的时候,眼里不用装着“会不会被赶出去”的慌张。
就像游戏里的角色,陈超的血条后面总跟着个蓝条,那蓝条叫“家人”,掉得慢,回得快。
而他路明非,血条薄得像张纸,蓝条?大概早就空了吧。
婶婶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跟陈超他妈说“现在的小孩野得很”,路明非没怎么听。
他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那些树影跑得飞快,像要把什么东西甩在后面。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老头往他书包里塞的那半个馒头。
被黄毛踩成灰团的时候,他没觉得多可惜,现在却突然有点想那口麦香。
也许被人管着骂着,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就像陈超,挨了骂,胳膊上却多了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暖烘烘的,像块小太阳。
路明非往自己胳膊上瞅了瞅,只有块白纱布,边缘还沾着点血渍,单调得像张没写名字的试卷。
他把脸往纱布里埋了埋,闻见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有点想家。
不是婶婶炸油条的那个家,是个模糊的影子,好像有个人会在他摔破膝盖时,一边骂他“笨死了”,一边往他伤口上吹凉气。
那影子太远了,像在另一个星球,隔着几光年的距离,连声音都传不过来。
救护车拐进医院大门时,路明非看见陈超他妈把陈超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陈超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