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扑面而来。
强光手电划破黑暗,光柱在布满水渍的甬道中剧烈晃动,映出墙上斑驳的裂纹与脱落的电缆,如同通往地狱的血管脉络。
鞋底踩在积水里,溅起冰凉的触感,每一步都像是踏进时间的坟墓。
当他们找到那个布满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迫不及待地将便携终端接入数据端口时,周围所有的阴影里,忽然站起了人。
咔哒。
十几个红外线瞄准器的光点,瞬间汇聚在温成和他手下的额头上,红得刺眼,像暗夜中苏醒的毒蛇之眼。
冰冷的枪口从黑暗中探出,影子小组的成员如幽灵般合围,断绝了所有退路。
温成脸上的狂喜凝固成一副可笑的面具,他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甬道尽头的江北辰。
雨水顺着江北辰的额发滴落,滑过眉骨,坠入衣领,留下一道微凉的轨迹。
他的眼神比这地下室的寒气更冷。
“你们破解的,是陈砚五分钟前用应急节点搭建的假服务器。”江北辰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温成的心脏上,“真正的‘镜渊’核心,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封死在风氏集团总部大厦的地基混凝土里。浇筑的时候,连一根数据线都没留。”
温成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血色尽褪。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地靠在机柜上,金属表面传来刺骨的凉意。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癫狂。
“不可能……不可能!我爸说了,只要拿到控制权,就能用里面的漏洞掏空风家的资产,让他们彻底破产!”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反弹,带着回音般的绝望。
“所以,你们温家觊觎的,从来不是什么技术。”江北辰淡淡道。
“闭嘴!”
话音未落,甬道入口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皮靴踩在积水中的节奏如同审判的鼓点。
赵启明带着一队身着制服的国安人员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温成身上,语气公事公办:“温成,你涉嫌窃取国家机密、恶意破坏金融信息系统、以及多项经济犯罪,现在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两名探员上前,冰冷的手铐锁住了温成还在颤抖的手腕,金属扣合的“咔嗒”声清脆而决绝。
被带走时,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北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同一时间,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生命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
风柔雪没有去现场见证温成的溃败,她只是静静地守在沈知衡的床边,为他掖了被角。
棉质被单摩擦过指尖,柔软而微凉。
老人苏醒后,眼中的清明逐渐被一种深沉的悲哀所取代。
他看着风柔雪,嘴唇翕动,许久才发出干哑的声音:“对不起,柔雪……我以为,重启系统,能让一切……回到最纯粹的开始。”
风柔雪摇了摇头,目光温和:“沈伯伯,你不欠我们家任何东西。”
她顿了顿,仿佛在对沈知衡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但我爸……他或许也没错。科学可以理想至上,但企业却要养活上万个家庭。他选择背负骂名,也要想办法让研究所活下去,让你们的研究能继续。”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
一个熟悉而沉稳的男声从中传出,那是她父亲风城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条语音备忘录。
“若有一天,‘镜渊’的钟声再次响起,请代我转告沈工,我没有忘记一九九八年那个下午,他在天台上对我说的话。”
录音里,风城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他说:‘老风,规则是用来守护人的,不是用来代替人活着的。’……告诉他,我记了一辈子。”
沈知衡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淹没,他转过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风柔雪默默关掉手机,心中那块长久以来对父亲的坚冰,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三天后。
案件尘埃落定,舆论哗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