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阉宦,抑制豪强兼并,减轻黎民负担,充盈国库以固边防!其手段…多为上疏直谏,弹劾奸佞,以清议舆论为监督,力求在朝堂之上,正本清源,激浊扬清!”
“清议?直谏?”朱常洛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却抛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杨卿赤诚,朕深信之。然,林子大了,鸟兽各异。朕问卿,东林之中,可皆为如卿这般赤胆忠心、纯粹为国之人?可有…借东林之名,行结党营私、排斥异己、空谈误国之实的‘毒瘤’?”
这个问题如同利剑,直刺核心!杨涟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他沉默良久,陋室内只剩下油灯灯花爆裂的细微噼啪声和炭火的低吟。
终于,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苦涩:“陛下…圣明烛照…臣…不敢欺君!东林…亦非净土。正如阳光之下,必有阴影。确…确有那等人物,口头高喊‘家国天下’,心中盘算一己私利;满嘴‘清议正道’,实则党同伐异,排除异己不择手段! 更有甚者,空谈阔论,不谙实务,遇事则推诿塞责,或苛责求全,视不同政见者为仇寇!此等人…实乃东林之耻!亦是…亦是臣每每思之,痛心疾首之处!”
杨涟的坦诚和痛苦,让朱常洛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这位老臣,心中果然有一杆秤,并未被派系完全蒙蔽双眼。
朱常洛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高大而凝重。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杨涟,声音清晰而有力:
“杨卿坦诚,朕心甚慰!今日议政堂之事,想必卿亦有耳闻。朕之所见所闻,令朕忧心如焚!朝堂之上,党争之炽,已远超清议范畴!名为国事,实为私利;名为谏言,实为攻讦!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深沉:
“朕今日听了卿所言东林初心,感慨良多!正人心,明学术,砥砺气节,匡扶正道! 此十二字,振聋发聩!若天下读书人,若朝堂诸公,皆能秉持此心,何愁吏治不清?何愁边患不平?何愁黎民不安?”
“朕,肯定东林书院成立之初心!肯定东林一脉为国为民之核心诉求!此心光明,当为士林圭臬!”
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寒霜:
“然!朕亦痛心疾首!痛心于东林之中,混入了那等借清名以营私,挟大义以排异的宵小之徒!更痛心于东林某些行事之风!为达目的,党同伐异,结党营私,凡非我东林者,皆目为奸邪,必欲除之而后快!此等行径,与阉宦何异?与当年严嵩之流打压忠良何异?清议成了攻讦的武器,道德成了排除异己的枷锁!这岂是顾、高诸公创立东林之本意?这岂是‘事事关心’之正道?!”
朱常洛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帝王的威严和深深的失望:
“杨卿!你看看如今的朝堂!东林、浙党、楚党、齐党…壁垒森严!彼此攻讦,势同水火!一件赋役改革之议,尚未推行,便有无数‘难’字当头!无数‘不可行’之论!其背后,当真全是忧国忧民?还是…盘根错节的利益,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 长此以往,朝廷精力尽耗于内斗,谁人谋国?谁人御敌?朕…深恐党争之祸,更甚于阉宦!更甚于外虏!”
他走到杨涟榻前,目光如电,直刺其心:
“朕想要的,不是一个争权夺利、党同伐异的东林!朕想要的,是那个秉持‘正人心、明学术、砥砺气节、匡扶正道’纯粹初心的东林!是那个能真正为国分忧、为民请命、敢于任事、务实进取的东林!是那个能容纳不同声音、求同存异、以国事为重的东林!杨卿!你…可明白朕意?”
朱常洛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杨涟心中反复震荡!皇帝对东林初心的肯定,让他热血沸腾;对东林弊病的犀利剖析和痛斥,又如同冰冷的刀子,将他心中那些不愿深想的阴暗角落血淋淋地剖开!尤其是那句“党争之祸,更甚于阉宦!更甚于外虏!”,更是如同惊雷,炸得他灵魂都在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