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和后续的火炮安装工作中来。
“师夷长技以制夷……”王承恩望着工匠们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陛下的话语,他时刻铭记在心。真正的强大,在于自信而不自大,善于学习并超越。
他转身,再次望向那艘初具规模的巨舰。海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和年轻。这艘船,凝聚着他的心血,承载着郑和的远航精神,更寄托着陛下重塑海权的期望。它或许还不够完美,但它代表的方向,是郑芝龙那种掠夺式的短视扩张永远无法比拟的。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由这样的战舰组成的舰队,悬挂着大明的旗帜,犁波耕浪,宣威四海,重现万国来朝的盛景。
紫禁城,御书房。
灯烛摇曳,将朱常洛的身影拉长,投在挂满地图的墙壁上。他面前宽大的御案上,摊开着四份笔迹各异、内容迥异的《海疆策论》。
朱由检的策论写得最长,引经据典,辞藻华丽,核心依旧是强调“重建水师、严海禁、复贡舶”,充满了理想化的复古情怀,但对于如何筹措巨额军费、如何解决沿海百姓生计、如何应对西方殖民者的坚船利炮,缺乏切实可行的方案。
小石头的策论最短,字迹遒劲,甚至有些潦草,通篇弥漫着一股锐气:“造巨舰,练精兵,募死士,自登莱、泉州、广州三路并出,扫清海匪,逐退西夷,凡不臣者,皆击沉之!”完全是岳武穆“直捣黄龙”气魄的海上翻版,勇猛精进,但失之过刚,近乎蛮干。
李自成的策论则另辟蹊径,他从流民问题联想到海盗成因,提出“开海禁,设市舶,官督商办,与民有利”。主张在沿海择地设立官营贸易港,允许民间商船在官府监管下出海贸易,同时组织渔民、贫民参与海运、港口劳作,以“海利”养水师,以生计安民心,从而从根本上消弭海盗土壤。想法颇具前瞻性,但显然低估了豪强兼并、官吏腐败的可能,以及西方殖民势力的贪婪性。
张献忠的策论最为奇特,他竟提出“以盗制盗,以夷制夷”的诡谲之策。建议朝廷暂时默许甚至暗中支持郑芝龙等大海商的发展,承认其部分特权,鼓励其与荷兰人、葡萄牙人以及其他海商势力争斗,“待其两败俱伤,或一方坐大难以制衡时,朝廷再以王师之名,携大义、恃新舰,一举而定乾坤。”此法看似省力取巧,实则养虎为患,风险极高。
朱常洛一份份仔细看完,脸上看不出喜怒。这四个少年,经历了一番磨砺,眼界和思维确实有所拓展,但各自的局限性也暴露无遗。或迂阔,或莽撞,或理想,或诡诈。
然而,他并未感到失望。反而,从这四份截然不同、甚至彼此矛盾的策论中,他看到了未来解决海疆问题的多种可能性和需要避免的陷阱。他将四份策论并排放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海疆之策,岂有万全之法?无非权衡利弊,因时制宜。朱由检的“正统”不可或缺,小石头的“勇武”乃攻坚利器,李自成的“民生”是长治久安之本,即便张献忠的“诡道”,在某些特定情势下或也可作为奇招暂用。
真正的智慧,在于如何整合这些看似矛盾的元素,如何把握实施的时机与尺度。
他提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四个词:“武备”、“贸易”、“民生”、“谋略”。又在中间重重写下一个“衡”字。
这便是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大明经略海疆的核心要义。而培养能够理解并执行这一复杂战略的人才,远比打造一两艘巨舰更为重要。
“来人。”他轻声唤道。
一名当值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
“将这四份策论,发还他们四人。命其相互传阅,三日后,朕要他们每人再写一份评析,评析其余三人的策论,言之需有物,褒贬需有据。”
太监躬身领旨,小心翼翼地将四份策论收起。
朱常洛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夜色深沉,但天际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辽东的战火暂熄,南京的风波渐平,但东海的暗流正在加速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