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江疑惑地打开,只看了一眼,双手便抖得如同筛糠。
“大……大帅!”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这里面是……是当年英国佬逼迫朝廷签下的原始条约影印件!还有英国领事馆的内部备忘录!这……这是能钉死他们所有狡辩的铁证啊!是能拿到万国公会上去,把他们脸皮都撕下来的铁证!”
张作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对田中义一那张快要气炸的脸视而不见。
他一把抢过文件袋,高高举起,对王永江吼道:“那还等什么?给老子登报!《申报》、《盛京时报》,所有能找到的报纸,都给老子印成号外!连夜印!给老子发到奉天每一户百姓的手里!老子要让全中国,全世界都看看,这帮披着文明外衣的强盗,一百年来是怎么在咱们家里吃人喝血的!”
当晚,奉天城彻底沸腾了。
以李秀兰为首的百余名奉天师范的学生,高举着火把,走上街头游行。
他们一边走,一边用清脆的声音高唱着连夜新编出来的快板书: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咱们的张大帅,是好胆魄啊!洋船偷税像强盗,横行霸道耍大刀!大帅一锤把它敲,国门重开志气高!从此安东归我管,一文铜板不能少!”
奉军的宣传队更是效率惊人,连夜就将那份“百年税权血泪史”刻印成传单,贴满了奉天城乃至整个南满铁路沿线的大小街巷。
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那句“永为殖民之基”的批注,像一根根钢针,深深刺痛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心。
日本领事馆内,田中义一“啪”地一声将心爱的茶杯摔得粉碎,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八嘎呀路!张作霖他竟敢……他竟敢公然毁坏帝国的治外法权!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一名幕僚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领事大人,不好了!英国和美国的领事馆都派人来了,他们……他们向我们要那份海关密档的副本……英国领事馆的安德森先生还说,他说……‘历史的真相需要被尊重’!这……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属于是!”
田中义一急得不知所措。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张作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土匪,怎么敢玩出这种如此狠毒、掀桌子不认账的绝户计?
三天后,在无数百姓的欢呼声中,“奉天海关安东分局”的牌子,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正式挂牌。
效果立竿见影。
挂牌当天,就有三艘试图蒙混过关的走私船被新成立的海关缉私队当场扣下,人货俱获。
消息传到领事馆,田中义一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双眼赤红,发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密令:“传我命令给‘樱号’!今晚按原计划出港!如果奉军敢拦截,不必停船,直接冲卡!我倒要看看,他张作霖的土炮,能不能打穿帝国商船的钢板!宁可把货轮炸沉在江里,也绝不能让他张作霖从帝国商人手里,收到一个铜板的税!”
深夜,江面再度被浓雾笼罩。
一艘名为“樱号”的日本货轮,无视了海关三次鸣笛警告,非但没有减速靠岸接受检查,反而将马力开到最大,像一头疯牛般朝着下游的关卡猛冲过去。
船上的日本船长和水手们,脸上带着轻蔑和挑衅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乡下人的滑稽戏。
就在“樱号”即将冲破最后一道警戒线时,江面下游一处不起眼的暗礁后方,水面忽然划开一道迅疾的白浪!
“咻——!”
一枚鱼雷,如同一条复仇的毒鲨,悄无声息地撕开水幕,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一头扎进了“樱号”货轮吃水线以下的船腹!
下一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安东城都为之颤抖!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将漆黑的江面和半边天空映得一片血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