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晚饭,父亲正在炒菜,肥胖的身子有些笨拙。
泪水在钟志远的眼眶里打转,胸膛急剧起伏着,久久难以平复。
父亲一生劳累,却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离世,子欲孝而亲不在,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此时见到父亲,钟志远真想抱着父亲大哭一场。可是不能,他只能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腿,用肉的痛疼来化解心里的痛疼。
再看到前世九十多岁,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母亲,此时身板硬朗,满头黑发,一时百感交集。
千言万语,只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志远回来了啊!”看是儿子回来了,母亲陈淑贞开心地说。
钟志远的母亲外人叫她钟嫂,地主家女儿嫁了城里的穷小子,是苦是甜跟了老公一辈子,生儿育女,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是个参加过扫盲班,会念“人之初”的小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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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远晚自习常不回家,不是在陈平家,就是在佟生家过夜,家里人也习惯了,难得看到儿子回来,陈淑贞很高兴。
父亲钟宜荣闻声转头看了儿子一眼,继续炒菜。
钟宜荣,外人叫他“老钟”,因为胖,赣州话叫他“肥牯仔”。七岁没了爹,孤儿寡母,从小撑起一个家。一手好字,一身手艺,靠照相、画画养活一家老小。一九七零年虽以死抗争,终究还是全家下放到了几百公里外的生产队,从此只有一个执念:回城。小时候,钟志远常听母亲说,“九江鱼还是要回九江”。
妹妹钟明华见到哥哥,意外惊喜:“哥,今日怎么回来了?”
钟明华是家里的幺女,计划生育的幸存者,与钟志远相差一轮,在水西小学上二年级,扎着两只羊角辫,白净的脸上有淡淡的几粒斑,一脸调皮样。
钟明华常被陈淑贞教导,长大要好好孝敬二哥,因为是二哥帮她洗的尿布。因此,钟明华对钟志远有一种天然的尊敬和亲切。
由此可见,从小的教育非常重要。
钟志远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只是笑,没有说话,将书包放进一旁的橱柜里。
姐姐钟春香,弟弟钟志洪忙着各自的事,他们都是赣州五中的校友,不过,一个在校,一个已经离校。
水西公社的学生都在赣州五中上学,唯有钟志远在赣州一中上学,这得感谢他父亲。
高二第一学期结束,全家才从县城迁回赣州。钟宜荣带钟志远到教育局要求进赣州一中时,在场有家长捂着嘴偷笑,一个县城回来的,住在水西,想进赣州一中,天方夜谭了!钟志远很记得那人一副轻薄的嘴脸。是钟宜荣软磨硬泡下,办事员才松了口,说如果赣州一中收,局里就放。钟宜荣就带钟志远到赣州一中,那时的班主任姚老师仔细看了钟志远的成绩单,很痛快地说正好还有一个空位,他要了。
有时候,一个人,一句话,就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有时候,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改变。
钟志洪小钟志远两岁,孔武有力,生性活泼好动,聪明但不好读书,常逃学在外,在读初三。
姐姐钟春香长得漂亮,性格好,爱笑,是父亲的最爱,因为她手下招了两个弟弟。虽比钟志远大一岁,一则上学晚,二则一再留级,因此,去年还在读初三,这在八十年代也是常有的事。
在读书这个事情上,钟家十分的灵性,九分给了钟志远。
碍于面子,钟春香办了肄业,进了水西服装厂。
钟宜荣年青时在饭店做过学徒,烧得一手好菜。此时娴熟地颠勺,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肥牯仔都怕热,那怕在冬天,守着灶台也热得出汗。
钟志远掏出手帕,过去帮父亲擦汗。钟宜荣先是吓一跳,看是钟志远,又很享受地让儿子擦了汗。这是儿子第一次帮他擦汗。他快乐地颠起勺,将锅里的菜舀起来扣在盘子里,钟志远接过盘子,放到桌子上。
“你这个秀才,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