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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模范师的谢连长刚才还派人来问过您的情况呢,说晚上得了空就来看您。
谢连长?谢德贵?
记忆如同被触动的蛛网,相应的信息浮现出来:谢德贵,模范师第二旅的一个连长,他的连队就驻防在山泉铺,负责这个战略要地的防务和沿途稽查。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不错。
但这种,并非纯粹的兄弟情谊,更多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务实交往。
自己是军需处直属的仓库排长,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正常的损耗——比如几罐快要过期的罐头、一批换装下来的旧绑腿,能让谢德贵那个作战连队的日子好过一些,士兵们的士气也能提振不少。
山泉铺作为重庆到成都的成渝公路上的重要中转站,南来北往的客商、马帮络绎不绝。谢德贵的连队是这里的地头蛇,手握稽查大权,那些精明的商人都懂得地孝敬,自然让他们油水丰厚。陈宇也会利用军需处的关系帮谢连长将客商孝敬的东西倒卖变成银元,当然也不是白帮忙,陈宇从中也会分一杯羹。有他们照应,仓库这边基本没人敢来找麻烦。日常诸如挑水、砍柴、修缮营房之类的杂活,谢连长的兵也乐意过来搭把手。
一种基于物资交换和互相行方便的友好关系,在这乱世之中,显得格外现实而牢固。
谢连长有心了。陈宇点了点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个关系,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和环境里,或许是他最重要的资源和立足点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从硬板床上坐起来。小兵赶紧上前搀扶。穿上那身灰布军装时,他注意到虽然破旧,却意外地合身——毕竟同名同姓,连身材都相差无几。
他走到墙边,取下那个沉甸甸的驳壳枪套。入手冰凉,质感沉重。他抽出里面的盒子炮,烤蓝的枪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这把德国造的毛瑟c96手枪,以及腰带上那沉甸甸的子弹,都在无比真实地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沉浸式体验剧场。
他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质房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了。
他所在的是一座路边的古寺,叫作大佛寺,被军需处征用成为了中转仓库,背靠着林木葱郁的山坡。正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条狭窄、坑洼的土石公路,车辆驶过便扬起漫天尘土——这就是着名的成渝公路,与他记忆中那条宽阔平坦的柏油路天差地别。
几个穿着同样破旧军服的士兵正无精打采地靠在院墙根下晒太阳,看到他和搀扶他的小兵出来,都慌忙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紧张和些许关切。
排长!
排长,您好些了哇?
陈宇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们,首先投向院子侧后方那个有士兵持枪站岗、围墙更加高大坚固的院落——那就是军部第甲字柒号后勤仓库,他这具身体职责所在,也是他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的目光又转向不远处。那里是模范师连队的防区,模范连驻扎在山泉铺街上,在出入山泉铺的街两头设有哨卡。几个穿着同样制式但略显整齐的军装的士兵,正有气无力地盘问着几个推着独轮车的农民。那些士兵的精神面貌,似乎比他手下这些仓库兵要略好一些。
正观察间,一个粗豪爽朗的声音就从不远处的营房方向传来:
哈哈!陈老弟!听说你娃醒咯?我就说你命硬得狠,不得事!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国字脸、皮肤黝黑的军官,带着一个背着步枪的勤务兵,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他风纪扣敞着,脸上带着热情却并不夸张的笑容,正是谢德贵连长。
他走到近前,很自然地用力拍了拍陈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陈宇差点没站稳:咋样?脑壳还昏不昏?老子那里还有半瓶上好的云南白药,效果好得很,回头就让勤务兵给你送过来!
陈宇忍着肩膀的微痛,学着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