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洗澡,几天才洗一回,想想都头皮发麻。”
李朴想起王丹家的中国保姆,想起餐桌上的红烧排骨和清蒸鱼,摇了摇头:“王丹家还好,都用筷子吃饭,也勤洗澡,身上没味。可那是少数,大部分黑人的生活习惯,咱们真没法受。”
“还有文化差。”张田叹了口气,“咱们中国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养老,要传宗接代。可非洲人不一样,好多人不养老,娃生下来也不管,全靠天养。真找个黑人对象,这些事上肯定要吵翻天。”
李朴点头。
姆博戈说过,他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算非洲的高知家庭,可即便这样,姆博戈也没法理解“养儿防老”——他觉得娃长大了就该独立,父母不该依赖娃。
“不过话说回来,”刘景拿起画摸了摸,“王丹和姆博戈也真不容易。在国内被人骂,在非洲又被黑人说‘嫁了外人’,能过得这么好,全靠互相包容。”
“是啊。”李朴把画折好,塞回帆布包,“以前我总觉得跨国婚姻都是悲剧,现在才懂,只要俩人真心想好好过,再大的坎都能迈过去。王丹为了姆博戈,跟家里闹翻远嫁非洲;姆博戈为了王丹,学做热干面,帮她创业——这份情,比好多国内的夫妻都真。”
张田没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院子里的芒果树沙沙响,像在叹口气。
他想起国内的老婆,结婚十年,天天为柴米油盐吵,从来没有过姆博戈和王丹那样的暖。
“我以前在网上看有人说,中国女人嫁非洲男人,是为了拿绿卡,为了钱。”李朴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气,“可王丹根本不缺这些!她自己开音响店赚的钱,比姆博戈还多;真想拿绿卡,以姆博戈的身份,早办下来了。她留在非洲,就是因为爱姆博戈,爱这个家。”
“网上的话,本来就当不得真。”刘景叹气,“现在的人,为了流量啥都敢编。上次我还看到个新闻,说咱在非洲卖的空调是翻新的,害得好几个客户来质问,我嘴皮都磨破了才说清楚。”
“以后啊,咱得自己看,自己听,别被网上的瞎话骗了。”李朴端起搪瓷杯,跟两人撞了下,“就像王丹说的,都是人,没啥高低贵贱,不过是肤色不一样罢了。”
白酒的后劲上来了,李朴的脸烧得通红。
他看着仓库前的烂路,姆博戈说要催市政厅修路的话在耳边响,心里满是盼头。
“不过话说回来,”李朴放下杯子,语气斩钉截铁,“让我找个黑人对象,还是不干。”
张田和刘景都笑了。
“谁逼你找了?”张田拍他的肩,“你啊,就是想太多。等咱赚够了钱,回国内找个好姑娘,安安稳稳过日子,比啥都强。”
“就是。”刘景也笑,“咱在非洲拼命,不就是为了以后回国内过好日子?找对象这事儿,还是知根知底的中国人靠谱。”
李朴也笑了。他懂,就算他理解了王丹和姆博戈的情分,也没法说服自己找个黑人对象。这不是歧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为后代的盘算,更是融在血里的文化根。
晚风更凉了,芒果树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院子里的路灯终于稳了,昏黄的光裹着三人的笑。铝锅里的鸡汤还冒着热气,香混着甜,飘出老远。
李朴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望着远处的贫民窟。铁皮房里漏出的微光,像黑夜里的星星。王丹说“他们连饭都吃不上”的话,姆博戈说“想建坦桑”的话,搅在一块儿。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非洲卖空调,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在给这地方添点活气。就像王丹开音响店,让非洲人能痛痛快快唱歌跳舞;像姆博戈推5G,让坦桑能跟上世界的步子。
“明天我去王姐介绍的客户家跑一趟,”李朴转身对两人说,“你们在家整配件,要是有客户提货,跟他们说,路很快就修好了。”
“好嘞!”张田和刘景的声音凑在一块儿,亮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