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心里稍微安定了些。邻座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华侨,戴着顶旧草帽,看见他盯着窗外发呆,笑着搭话:“小伙子,第一次回国内?我在坦桑待了三十年,开农场的,以前也亏过,最惨的时候连回国的机票都买不起。”老华侨给了他一颗糖,“但非洲这地方,只要肯吃苦,肯动脑子,总有机会。我那农场现在每年能赚几十万美金呢。”李朴握着那颗糖,甜意从舌尖蔓延开来,心里的绝望淡了些。
二十个小时后,广州白云机场的喧嚣裹着湿热的风涌过来。李朴穿着在达市买的短袖t恤,冻得打哆嗦——十月的广州已经凉了,早晚温差很大。他拖着个破旧的行李箱,在机场便利店买了件灰色的连帽外套,老板是个广东人,操着一口粤语问:“后生仔,从非洲回来啊?那边是不是很热?我儿子也在尼日利亚做外贸,好久没回来了。”李朴笑着应了两句,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就收到母亲的微信,是半小时前发的:“儿子,你爸说昨晚梦见你了,说你瘦了好多,最近还好吗?要是累了就回来,家里永远有你的饭。”
坐高铁回家时,窗外的稻田一片金黄,是丰收的颜色。李朴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村庄、河流、白杨树掠过,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他提前没跟家里说要回来,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却又怕看到他们担忧的眼神。推开家门时,院子里的月季花正开得旺,母亲系着围裙在择菜,看见他突然出现,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青菜撒了一地:“儿子!你咋回来了?是不是在非洲受委屈了?”她快步走过来,伸手摸他的脸,指尖的老茧蹭得他脸颊发痒,“瘦了,黑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父亲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老花镜和一份报纸,看见李朴,眼圈瞬间就红了,却只是咳嗽了一声,把报纸放在桌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去杀只鸡,你妈早上刚买的,还在鸡笼里养着呢。”他转身往院子里走,李朴看见他的背比上次视频时更驼了,走路时脚步也有些发沉。鸡笼里的母鸡咯咯叫着,是熟悉的家乡声音,李朴突然就哭了,蹲在地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晚饭时,餐桌上摆着炖鸡汤、炒青菜、凉拌黄瓜,都是李朴爱吃的菜。母亲不停地往他碗里夹鸡肉,眼泪却掉在碗里:“你这孩子,从小就犟,辞掉事业单位的工作去非洲,我和你爸担心得觉都睡不好。”李朴放下筷子,把在非洲的事和盘托出——从在刘景公司装空调,到听王天星建议开养鸡场,从高温损失鸡苗,到资金短缺走投无路。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妈,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我就是想干出点成绩再回来。”父亲一直沉默着喝酒,听完后放下酒杯,起身从衣柜顶上搬下一个铁盒,打开时,里面是一沓沓用橡皮筋捆着的人民币,崭新的票子带着油墨香:“这是我和你妈攒了十年的养老钱,十五万,你先拿去。不够咱们再找亲戚借,我儿子想干事,爸妈肯定支持。”
“爸,这钱我不能要!”李朴把铁盒推回去,眼泪掉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这是你们养老的钱,我怎么能拿?我是来借的,不是来要你们的救命钱的。等我养鸡场赚钱了,翻倍还给你们。”母亲按住他的手,擦了擦眼泪:“傻孩子,钱没了可以再赚,你要是垮了,我和你爸怎么办?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孙子的,等你以后在非洲站稳脚跟,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这钱还不是给他们用?”
“就是这个理。”父亲拍了拍桌子,语气很坚定,“明天我带你去你叔和你姑家,他们肯定愿意帮你。你叔开五金店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你姑嫁了个做工程的,家境也不错。咱们家人,就是要互相帮衬。”那天晚上,李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盖着母亲晒过的被子,满是阳光的味道。他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梦里都是小鸡欢快的“叽叽”声,和父母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带着李朴去了叔叔家。叔叔的五金店开在镇上的主街上,门口堆着钢筋、水管、电线,生意很红火。听说李朴在非洲开养鸡场遇到了困难,叔叔二话不说就从保险柜里拿出五万块现金:“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出息,不像你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