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的双手上——那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了点点殷红。那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触目惊心。
“你?”林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如同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可知我前路为何?可知跟着我,踏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了尘的灵魂,“意味着叛寺出逃,身败名裂。意味着从此不再是佛前清修的小沙弥,而是被宗门追捕的弃徒。意味着餐风露宿,刀头舔血,九死一生。或许明日曝尸荒野,也无人为你收殓超度。你口中的‘解脱’,代价便是永堕地狱,万劫不复。”他微微一顿,语气陡然加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如此…你还要跟来?”
了尘的身体在林衍冷酷的质问下筛糠般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僧衣。林衍描绘的前景,如同血淋淋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那无尽的追杀、唾骂、孤苦、死亡…足以让任何人心胆俱裂。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身后那一片笼罩在月光下的、庞大而森严的寺院轮廓——那是他自幼熟悉、视为唯一归宿的“家”。此刻,它却如同一个沉默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冰冷压力的巨兽,盘踞在山巅。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触及林衍那双深邃、平静,仿佛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睛时,白天在地牢中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以及首座捻断佛珠的传闻,如同惊雷般再次在他脑海中炸响!闭口禅…逃避…玄清观的血…那被蛀空的禅心…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愤、不甘与对真相近乎绝望的渴求,猛地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我…我知道!”了尘猛地挺直了单薄的脊背,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撕裂、变调,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知道代价!知道前路凶险!但我更知道…知道留在这里…”他猛地指向身后那一片死寂的寺院,“闭口禅若闭的是心,修的只是懦夫的自欺!我宁肯…宁肯跟着施主您,去那刀山火海里寻一个明白!去破开这闭口的樊笼!哪怕…哪怕粉身碎骨!也好过…好过在这金玉其外的囚笼里…做个…做个行尸走肉!”
最后“行尸走肉”四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血泪的控诉,在寂静的山谷间激起短暂的回响。话音落下,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却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昂着头,那双被泪水和恐惧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衍,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林衍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看着他僧袍上沾染的泥土和荆棘划痕,看着他掌心因紧握而渗出的鲜血。山风呼啸,卷动两人的衣袂。林衍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冷硬的石雕。然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极其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那沉默却仿佛重逾千钧。
“走。”
最终,林衍只吐出一个简洁到极致的字。他没有再看身后那庞大的寺院轮廓,仿佛那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背景。他转过身,沿着那条被月光照亮的、通往山外未知世界的小径,迈开了脚步。身影在月色下拉得颀长,步伐沉稳而坚定。
了尘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心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狠狠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将那混合着泥土、汗水和血渍的狼狈擦去,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迈开脚步,踉跄着、却又无比坚定地追了上去。单薄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投向那片未知的、被黑暗与月光共同笼罩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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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身影即将消失在下方小径拐角处的刹那。
距离地牢入口数十丈外,一片被嶙峋怪石与虬结古松浓重阴影覆盖的角落。玄苦首座如同早已与这片山岩融为一体,枯槁的身影纹丝不动。他身上那件代表着无上威严的赤金袈裟,此刻也黯淡无光,沉入浓墨般的夜色里,只有边缘在微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