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沉默、身形却显得无比佝偻萧索的身影——首座玄悲。
整个万佛窟，彻底分裂！
狂热的崇拜与冰冷的杀意，新生的希望与顽固的守旧，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无量佛光残留的余晖下激烈碰撞、撕扯。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充满火药味，比之前的辩经对峙更加凶险，因为这已不是理念之争，而是信仰根基的撕裂！
“魔佛？”
“觉者？”
混乱的声浪中，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称谓，如同烙印般反复回响。
辩经台中央，侧卧的林衍，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清澈依旧，却仿佛经历了万载星河的沉淀，深邃得难以言喻。他并未理会台下狂热的呼唤，也未在意玄苦和长老们充满杀机的咆哮。他动作极其自然地撑起身体，盘膝坐起，如同睡醒的旅人，掸了掸青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了高台边缘，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的身影上。
玄悲首座依旧站在那里，赤金袈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黯淡地包裹着他佝偻的身躯。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墨玉台面上，那几颗碎裂的紫檀佛珠和黯淡的舍利子。方才那足以寂灭万法的大手印被佛光轻易消融瓦解，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万佛虚影的朝拜，万千僧众的顿悟，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他心中那奉行千年的“闭口禅”圭臬、那至高无上的首座权威，连同对自身佛道的认知，一同切得支离破碎。
信仰的崩塌，比肉体的毁灭更加彻底。
林衍的目光并未在玄悲身上停留太久，他转而望向混乱僧众的边缘。
在那里，了尘静静地站立着。他并未参与任何一方的呐喊或跪拜，只是双手合十，低垂着眼帘。然而，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灵魂深处被剧烈冲刷后的激荡。他那张平凡的脸上，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有目睹神迹的震撼，有对林衍展现无上佛境的敬畏，有对万千同门顿悟的由衷欢喜，更有对旧秩序崩塌、新思潮汹涌的深深迷茫与…一丝隐约的期待。
他身上的灰色旧僧袍，在周围狂热或肃杀的气息中，显得格外朴素，却也格外坚韧。
就在这时，混乱的人群中，一个刚刚顿悟、泪流满面的中年僧人，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尘身上。他仿佛找到了某种指引，猛地指向了尘，激动地高喊：
“是他！是了尘师兄！是他将觉者引入圣地！他是觉者的引路人！是佛门新道的‘行者’！”
“对！了尘行者！”
“了尘行者！求您指引我等迷途！”
这声呼喊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那些视林衍为“觉者”、渴望新道的僧众，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尘身上。狂热与希冀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尘。无数双手伸向他，无数充满渴求的声音呼喊着他。在这一片混乱与新旧交替的关口，了尘这个将“异端”引入圣地的“罪人”，在底层僧众眼中，反而成了连接“觉者”与新道的唯一桥梁，成了他们茫然无措时的精神支柱。
了尘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潮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迷茫、充满渴求的脸，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期望，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辩经台上的林衍。
林衍对他微微颔首，眼神平静，传递着无声的肯定。
了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呼唤他的僧众，又望向高台上脸色铁青的玄苦和顽固派长老，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失魂落魄的玄悲首座。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合十，深深一礼。这一礼，不再是向旧日的权威，而是向这混乱的时代，向那未知的新道，也向自己内心那份被唤醒的责任。
无声的动作，却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他这“行者”的身份，在无数僧众心中瞬间坐实！
“拿下那魔头！谁敢阻拦，同罪论处！”玄苦眼见局势即将失控
